白飘飘端坐于秀床之上,面无表情,任凭两个嬷嬷并四个宫女服侍自己穿上鲜红的嫁衣,一方殷红的喜帕绣着鸳鸯戏水,缀着四颗硕大的东海珍珠铺在一旁的小榻上。
可是,白飘飘的心却不如她脸上一般平静无波,反而又乱又急,她已然明白,此行恐怕是不能善终了,骑马难下,她必定要上茂巴思的花轿了。
为了不让王飘然做傻事,也为了替三师兄取回解药,更为了能重回自在门,还为了……百里晓。
想到百里晓,她有些生气,自从上次夜里相见,他居然再没来过,当真是要放弃自己,无所作为了吗?
哼!用不着你,本姑娘一个人也能回到静幽谷去!
正想着,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
一个小丫鬟推门而入:“拜见宗姬殿下。”
“你是谁?”
“奴婢白萧,是怡德郡主的贴身侍婢,奉郡主之命,特来侍奉宗姬殿下,随殿下陪嫁蒙古。”
“白萧?”
“正是奴婢。奴婢手脚麻利,能说笑话,郡主恐殿下远嫁路上寂寞,吩咐奴婢服侍殿下,陪殿下解闷的。”
白飘飘想自己将来是要跑的,若是带着这个婢女跑可是跑不了多远的,便拒绝了:“你回去吧,我不用你服侍。”
谁知白萧居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郡主已将奴婢送给殿下,宗姬殿下若是不肯让奴婢服侍,奴婢便是无主之奴,按规矩,奴婢只有一死,万望殿下饶命,留下奴婢吧。”
白飘飘一听事关生死,只好让步:“别……算了,你愿意随我去就去吧,何苦要死要活的……对了,你跑的快吗?”
白萧一愣,随即点头应道:“很快。”
“力气大吗?”
“回禀殿下,奴婢原是粗使丫头,力气很大。”
“那就好。看着你和我差不多高……”白飘飘还想再嘱咐几句,发现那嬷嬷一直在盯着自己竖着耳朵听自己说话,只好作罢,指着自己脚边的一口木箱子道:“这些是我路上要用的,你好好拿着,跟紧我,知道吗?”
“奴婢谨遵殿下吩咐。”
正说着,长公主已到了:“团团,姑母来送你了。这是圣上赐于你的圣旨和金册,好生收着吧。”
“姑母……”白飘飘看着眼圈含泪的长公主,不由鼻子发酸,“这些日子,飘飘多谢姑母的照顾,我来京城没找到我娘,却找到了姑母,姑母如我娘一般教导我、护着我,飘飘心里都知道,这辈子无以为报,只能给您磕头了,希望姑母以后能一直高高兴兴的,长命百岁。”
“好孩子,好孩子……”长公主忙扶起她,擦着眼泪,“瞧瞧你,额头的粉都磕花了,来,姑母帮你再扑些……这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你和……他的事儿,只能这样了,你别怪圣上,也别怪你皇祖母,唉,总之是造化弄人啊……”
白飘飘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和百里晓的姻缘,心下黯然:“姑母,我明白……”
“启禀长公主殿下,吉时已到,请宗姬殿下盖上喜帕,该上花轿了。”
长公主擦干眼泪,勉强一笑:“来,戴上这对母后赏赐的红玛瑙耳坠和这猫眼石鎏金歩摇,姑母送你出门。”
“飘然姐姐呢?”
“她父亲送她。两顶花轿分别从这和绣楼出发,古月国与蒙古的迎亲队伍已在靖国公府门前等候,你二人一道从这出发,一队出北门,一队出西门,圣上特拨了两支御前侍卫精锐护送你们。放心吧。”
白飘飘暗道不好,若是如此,恐怕将来难以脱身,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心内忐忑,坐在花轿中,只听见府内鞭炮齐鸣,鼓乐相奏,锣鼓喧天,更扰得她心乱如麻。听着热热闹闹,可那热闹却仿佛远远的在天边,与她无关,一想到百里晓就站在门外的队伍中,她不由的心里更乱了,如狂乱的冷风中无依无靠的枯草一般。
怔忪间,轿子已经停住了,喜婆笑道:“恭请殿下下轿。老奴背您上喜车。”
白飘飘长叹一口气,收摄心神,只好从轿子中走下来,一脚踏在一张软软的红布棉垫子上,刚站稳,一面宽广的后背已经在她面前了,她只好伏在上面,耳朵却竖起来,想要听到百里晓的声音,可是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吵,她什么都没听到。
百里晓,你这个大笨蛋……
内心的委屈和悲哀好像奔涌不息的海浪一般涌了上来,她不自觉地红了眼圈,正在她庆幸还好有红盖头遮住自己的时候,忽然,跟在一旁的白萧小声惊叫出声:“有风!喜帕!”
话音未落,白飘飘只觉得一阵疾风吹过,将她的盖头整个“呼”地一下掀了起来,明珠坠着掀翻的喜帕砰地一下砸到地上的青石板上,发出叮当脆响。
白飘飘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这么沉的喜帕也会被吹掉?!
奇怪的是,怪风却没有再刮起来,没有了喜帕的白飘飘瞪着四周的人挨个看过去:长公主一脸惊愕地看着她,满脸胡子的茂巴思坐在高头大马上“哈哈”大笑,身后是长长的喜队马车,门的另一边也是长长的喜队,穿嫁衣披盖头的应是王飘然,她身旁站着一身暗红锦袍的人,星眉朗目,嘴角含笑地正望着她。
百里晓?!
白飘飘一下子从喜婆身上跳下来,直瞪着他,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你……”
还没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