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营只有一家上档次饭店。
没有确切名字,由于其坐落在岔道口,门头是一座外贴白瓷砖的老式二层小楼,便被乡里称为拐角楼饭店。
以前老顾请客,经常来这,张伟对各种菜品了如指掌。
包括之前给大马送肘子、土木施工技术交流会期间宴请乡里,也是选择这家。
当三辆小轿子停在门口,店老板十分有眼力劲的安排服务员帮忙开车门。
顺便在顾安民耳边小声传递消息:
“咱店里没有好酒,我从供销社翻出几瓶陈酿,张伟点完菜,去了客运站,打算委托县里发车的司机,帮忙带四箱茅台。”
“麻烦了。”
顾安民点点头,招呼领导们迈入包间。
严格来说,此次宴席不是单纯笼络感情,更不是谈生意、谈合同,而是讨论砖厂偿还贷款的可能性。
只不过,砖厂确实没有还款能力,今天只能笼络感情。
席间聊聊周边趣闻,骂骂帝国主义,说点共同爱好……
推杯交盏,时间飞快。
而两位乡领导也很给力。
市建行领导每次开口,打算提一提贷款的事儿,俩人轮流岔开话题,压根就无需顾安民上阵……
直到宴席结束,银行领导对贷款依旧只字未提。
至于砖厂重建、瓦工培训班、以豆腐渣工程打造的抵押贷款……
这些东西尚未成型,现在不是说出来的好时机。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聚,反行其道,在对方催促还贷之前,以砖厂增资扩产为由,聊聊信用贷款,若对方不答应,再提抵押贷款……
其实有时候,银行对待企业客户,看重的不是偿还能力,而是稳定的利息收益,和企业客户能为银行带来什么福利。
只要明白这一点,企业贷款就不是啥难事。
下午三点,五个人互相客套着离开饭店,张伟刚好跟两名奥迪司机关上奥迪后备箱……
惊鸿一瞥之下,无需多说。
一切都在酒里。
…………
目送银行车辆离去,顾安民本打算邀请两位乡领导喝茶,但十里营压根就没有茶楼茶馆,无奈之下,约好改天到大泽狩猎,双方便互相告别。
张伟结完账,小声道:“王所抓了孙兴。”
让大马也进去,继续揍……
让二牛带上家伙,再次入驻水泥厂……
顾安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两个念头,旋即摇头否定。
王所长抓孙兴,肯定因为最近发生的事,而在来的路上碰面,估计对方也想抓自己。
今天乡领导帮忙挡回去,但乡里和所里毕竟不是一个系统,自己万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否则,妥妥也进去。
顾安民想通关键,索性不再关注孙兴,反正水泥暂时够了。
随后开始考虑沙石问题。
水泥只是灰粉。
若想使用,只加水,叫浆,用于涂抹墙体表面。
若加入砂,叫砂浆,用于涂抹墙体底层,或砌筑粘合,或水泥基自流平(表面光滑的水泥地)……
若加入砂石骨料,叫混凝土,又称砼,用于浇筑。
现在自家空有水泥,其它一概没有。
而基坑开挖,代表很快就有大片房屋拔地而起。
如此,就要提前准备砌筑用的砂浆,以及打楼板用的混凝土……
顾安民原本打算,等那个欠自家钱,喜欢强买强卖的砂石场,把砂石运过来,第一次量小,咱先付款,第二次量大,咱再谈债。
然而……
砖厂最近搞得热火朝天,对方却无动于衷。
是砂石场看透阴谋,还是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又或者把孙兴整的太惨,对方不愿招惹自己?
但既然不愿招惹,为什么不把欠自家的账款结了?
顾安民一路思索,等回到砖厂,看到学徒拿红砖和粘土砌筑……
脑子里灵光一闪。
这年头,以粘土替换砂浆,砌筑完成后,再用少量砂浆抹上墙缝的红砖房也不少。
不仅外观与水泥粘合的红砖房没什么区别,施工成本也少了近三成。
会不会,砂石场以为自家只是教学徒砌筑,压根就用不到砂石?
又或者,以为自家打算用粘土粘合红砖,建造一批廉价房屋?
很有可能!
毕竟砖厂近乎破产,众多债主上门讨债,早已传遍十里八乡。
顾安民找到问题所在,决定钓鱼,当即招呼张伟:
“附近除了十里营砂石场,还有其它的吗?”
“有,穿过大泽,向南三十里便是巨野,那边有条河,盛产粗质河沙,至少有三家砂石场,只是距离咱这有点远,运费不便宜。”
沙子,大部分指沙漠或海里的细沙,前者颗粒小,甚至呈粉末状,不利于粘合,后者含有氯离子,容易腐蚀钢筋,皆无法用于砌筑。
砂子,部分指碎石子,用粉碎机将石头粉碎到几毫米大小。部分指颗粒粗糙的河沙,也是工程主要用料。
十里营西北多山,砂石场主要提供碎石子形式的砂石,包括大点的石子骨料。
而巨野那边,则是提供以河沙为主的砂石,级目不同,大小不同,从粗沙到鹅卵石,应有尽有。
“你联系巨野那边,要二十吨……不,要五十吨4—8目河沙。”
“厂长,那边每吨价格,比十里营砂石场高出三四块,咱没必要买远不买近吧?”
“你不懂。”
不买一批,如何让十里营砂石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