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数十艘大船组成船队在洛水上航行,数百名纤夫在岸上拉拽,还有两万神策军骑兵在沿途护卫。
在一艘近万石的巨大龙舟上,李隆基负手站在船头,他目光稍显焦虑。
他担心的并非公主有没有找到,而是担心陈玄礼的站队,如果陈玄礼投向摄政王,那么洛阳就会被摄政王掌控了,会大大削弱自己对中原和江淮的掌控。
从他之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陈玄礼和摄政王接触更多,倒向摄政王的可能性极大,就不知裴宽和李胜能不能替自己把陈玄礼争取过来。
“陛下,河面风大,回舱去吧!”高力士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高爱卿,你说我们争取陈玄礼的机会有多大?”
“这个....臣不好说。”
“你说实话无妨,朕心里有数。”
“微臣觉得,一成的希望都没有。”
“这么低?”
“陛下,陈玄礼和摄政王眉来眼去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大事一旦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又岂是一个小小的李胜能挽回的?陛下不要对他寄予太高的希望,微臣了解他,他办不到。”
李隆基叹了口气,“那公主呢?应该找回了吧!”
高力士很无奈,不知该怎么回答,“微臣....确实也不清楚。”
李隆基摇摇头,情绪低落回舱去了。
.......
李琇跟随保国寺方丈道济来到了一间屋子前,这里原本数十名士兵看守,李琇带有陈玄礼的信物,士兵们便撤离了。
“殿下请吧!”
李琇推门进去,他第一次见到了坐在窗前的咸宜公主,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她的贴身侍女。
咸宜公主脸上棱角分明,一看就是那种很强势的女人,一双凤眼不露自威,气场强大,这才是真公主。
“怎么会是你?”
咸宜公主见李琇进来,眼中十分惊愕。
“找到你不容易,陈玄礼的题目可不好做。”
咸宜公主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你第一个找到我,三十八郎居然有出息了。”
李琇脸一板,“这是对兄长说话的态度吗?”
咸宜公主仰头哈哈大笑,声音尖锐,极具穿透力。
她笑声一收,冷冷道:“你以前见了我,可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要不是我还记得你的模样,我真怀疑你是假冒的。”
李琇吓了一跳,这个皇妹果然厉害。
他脸色平静,故作高深道:“你知道我的处境,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
咸宜公主看了李琇半晌,慢慢低下头,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你说得没错,都是逼出来的,要不是父皇一定要我嫁给那个伪娘子,我也不至于丢下荣华富贵私奔。”
“所以我对杨钊说,你们没有早点遇到我,早点遇到我,什么烦恼都解决了。”
咸宜公主眼中闪过一道亮色,“他还活着?”
李琇点点头,“陈玄礼希望我杀了他,但我不想得罪你,所以我还是把他放了。”
“你放了他,陈玄礼会答应?”
“陈玄礼既然答应你,他不会失信,否则我就不会找到你了。”
“证据呢?”
咸宜公主不相信李琇说的鬼话,她要证据。
“他说他最喜欢吃木瓜。”
咸宜公主脸一红,“别说了,感谢兄长放了他。”
咸宜公主走到窗前,长叹一声,“皇兄,我真的不想嫁给杨洄!”
这一刻,李琇化身为心灵导师,循循诱导这个强势自立的皇妹。
“其实婚姻对你来说,只是一种形式,它拦不住你的自由,驸马也亲口告诉我,他知道你是私奔,但他还是希望你能及时回去参加婚礼,对他而言,婚姻也是一个形式。”
虽然李琇两辈子四十六年连恋爱都没谈过,相亲更是一次都没成功,但也阻挡不了他对婚姻的深刻见解。
“你们成了婚,难道就会彼此忠于对方?不可能吧!他还是会在外面花天酒地,你也不会做深闺怨妇。
难道你还真想嫁给那个杨钊?就算你想,父皇会答应吗?你母亲会答应吗?所以你们之间永远只能是情人关系。
既然如此,你和驸马成婚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一切都不会改变。”
所以李琇懂不懂婚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懂忽悠。
“但你逃婚私奔就完全不一样了,幸亏还有一个妖怪做盾牌,否则父皇肯定会剥夺你的公主封号,将你打入冷宫永不翻身。
而且你的情郎也必死无疑,到时你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咸宜公主从头到尾都无力辩驳,她越来越沮丧,越来越软弱,最终屈服于这位皇兄兼心灵导师的忽悠。
她低下头想了片刻,叹口气问道:“他会回来找我吗?”
“你答应过给他一万贯钱,以他贪财的德性,我想他一定会回来找你。”
李琇简直太佩服自己了,如果唐朝有婚姻导师这个行当,他真想改行。
李琇忘记了,唐朝其实是有婚姻导师这个行当的,比如媒婆。
………
“殿下,我们得赶紧走了!”裴旻在门外催促。
李琇点点头,对公主道:“高句丽人要来了,我们赶紧走。”
李琇和手下反复考虑过归途,回洛阳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向西走,到巩县迂回向南去伊阙县,再向北回洛阳,这条线基本是陆路。
第二条线就是北线,乘船去黄河,在孟津上岸,然后向南绕过北邙山回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