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遣人给明姝送来了一个包袱,普通的碎花大布摊开后,只有少量的几样物料,可是明姝却愣了神。里面那只做工繁复的雕花银镯子,她是无比熟悉。
尚记得那阵子,阿南被太后派来宸玺宫,她还小了却也能记事了。被阿南抱起时,她就曾捏着她腕间的这只银镯,阿南说那是太后赏赐于她的,过后的几年里,她都不曾见阿南摘下过……
阿南是她太后奶奶身边的大宫人,赏赐的宝物自也不少,却独独珍惜了这只镯子,若不是人已不在了,也不可能会被拿下的。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脑海,她便忍不住抓紧了包袱一角,幼时阿南如何待她,她仍是记得清晰,于她而言,阿南甚至比她那位早逝的母后还重要。就是这么一个重要的人,却无端端的消失了,再出现只剩她一人悲痛。
“南姨……”
那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是知道了什么?
忽然,一样东西引了她的注意,拨开压在上面的玉佩,下面赫然是一枚黄金小钥匙,上面的花式尤为眼熟。挑着红线将那钥匙拿起,举高再看,陡然眼前一亮。
迅速起身跑下玉阶,从殿侧的柜中缓缓端出前不久发现的那个红木盒子来。她手中的钥匙做工小巧,如何看都是与那纯金锁头是出自一手。她伸手撩起耳际的碎发,便抱着盒子又回了榻畔。
小小的钥匙头被她轻轻的放入了锁中,过程无阻,到头时小力一拧。
“咔哒!”
被打开了!她惊喜的看着掉落在手中的黄金锁头,在看看失了枷锁的盒盖,眸底一片怡然。
翻开盒子,眼前顿是一亮,漂亮的折扇,古朴的玉镯,还有一方绣绢。伸手取出,脑海里竟莫名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仔细翻看,这几样东西做工虽是精美,却不似宫中出品,不免有些疑惑。
“栾芷?”就近一瞧,便是这么两个字。
这些东西即使她不记得了,可也知不是她的所有物,那么又是谁的呢?
“殿下……”
陡然冒出的声音惊了明姝,迅速放下手中东西,回首一看方发现是静儿,不由的面色一沉,不悦道:“出去!”
端着茶托的静儿稍是一愣,大抵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发怒,忙躬身:“奴婢这就退下。”
看着她快速消失的身影,明姝眸色暗了暗。
楚离归京后的日子里,便是居于宫中无所事事,成日里寻明姝出游,扬言以叙多年生分情谊。瞧着明姝身体大好,楚明康也允了。
“六叔近来可是闲的紧啊。”明姝随手摘了枝头粉红木棉,侧首笑到。
不远处的白玉案边,楚离慵懒依靠在椅背上,浅饮一杯,洋洋道:“是啊,回京了无事可做,不好好带着小姝儿玩上一玩,还很可惜。”
如今入了秋,天气算是凉爽,明姝也乐得与他出来,几日相处倒是忘了些纷繁。殊不知如今的朝堂之上,却是一片混乱之极。
执掌朝政多年的摄政王楚泽近来吃了大亏,这事还得从他手下的人说起。关山节度使前些日子上贡御品,其中就有一对战国玲珑佩,一度相传那是某古国的君王贴身物件,当奉上天都与天子佩戴才可。
于是如此瑞物便被一路送上了京来,为防强者眼馋,保密工作做的极好。眼看东西便要入宫了,居然半道被人截了下来。
截东西的人,不是别个,就是楚泽后院一位庶妃家的兄长,那人恰好掌管宫门禁的。东西说扣就给扣下了,送贡品的人被逐一殴打驱赶了。得了战国玉佩如此宝贝,他自然是不敢独贪,明眼人都知那不是凡物。
偏生楚泽的庶妃回家省亲,哭诉近来摄政王心情不佳,她兄长便端了东西与她过目,道是让她亲自献给摄政王去。本意不过是让那庶妃博楚泽个欢心,为她家萌荫罢了。岂料东西刚献上,后脚一队禁军就闯了进来。
“摄政王如今权势滔天,居然连节度使上贡与朕的御物都敢私吞了去,究竟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自古有言,天子一怒,伏尸百里。虽然楚明康被楚泽压制多年无权,可也是有人撑腰的,幸得荣太主楚歆在场旁听。
“这人证物证俱在,摄政王可还有何要说?”
对于这自己碰都不曾碰过的东西,楚泽明显是被暗害了,哪还有何好说的呢。本无意解释,却见楚歆使了眼色,立马就有人持刀上前。楚泽倒是冷静的很,却不曾想到自己宫外的副将收了什么信号,言他有难,便大手一挥,三千骁勇亲卫得了令。
“本王无话可说,公道天知。”
说的再多,那也是白扯。上位的楚歆那一脸阴笑,谁都知他是遭了她的绊子。这头皇宫口亲卫一涌,就不得了了。守卫匆忙来报,皇帝太主纷纷大怒,指着楚泽便道。
“摄政王这是要逼宫吗!”
文武百官也变了脸色,当真是以为要政变了,迟疑着往哪头站去。却闻楚泽朗声道:“今日本王心情尚好,不愿见红。”
结果便是楚泽被撤了摄政王的封号,赋闲回府了。执掌朝政多年的摄政王就这般轻易被搬到了?是的,很轻易的。接下来,不出三日,朝野之上便是一通洗牌换人。昔日的楚泽旧部纷纷告老的回乡,贬职的下迁,甚至还有惨死家中的。
短短几天时间罢了,一切都变了个样,少帝亲政,大肆封赏己部,天下甚平。
“现下外面乱的那么厉害,六叔却还这般闲情,真叫姝儿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