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景亦涵有些坐立不安。
他夹两筷子菜,便会偷偷瞧南烛厅内里,女眷坐着的那桌。视线牢牢锁住那穿着素色衣服的纤细身影。
景亦涵也不知自己何时把她放在心上的,也许是那日?
那日天气微热,景亦涵在书房呆了一上午,看书看得闷的慌,于是中午便跑到景府花园内,荷花塘边上的大垂柳上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睡得正香时,迷迷糊糊地听见有哭泣声。
他张开眼睛,便看见胡莞尔在树下,趴在粗大的树干上,哭得正伤心,连身上的素服蹭了泥都不自知。
若是平日里见到她,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景亦涵不喜欢这种娇娇弱弱的女子。
但现下她在哭,景亦涵又不想安慰她,便只得躺回去,打算等她走了自己再下来。
可是这胡莞尔真能哭啊,压着声音,咦咦呜呜地哭了半晌都没停,景亦涵失了耐心。
“喂,你哭什么?”
胡莞尔似乎没想到大中午的,这里还会有人,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正午的阳光,穿透细长,飘逸的柳枝,落入胡莞尔朦胧的泪眼中,霎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景亦涵觉得自己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跳乱了频率。
回想起那日梨花带雨的小脸,他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胡莞尔。
当日她看见自己在树上后,便逃走了。后来自己故意与她偶遇,她也像小兔子一般,说不上两句话,便逃也似的离开。
胡莞尔越是躲着他,他对她便越有兴趣。
终于,景亦涵想到一个让她躲避不了的办法,那便是——娶她。
也不知,娘亲同父亲说了吗?
大太太景林氏此刻,也正着急呢!
她看见景亦文正站在老太爷的身边,对着胡应喜作揖。
男宾和女眷之间隔着并不是很远,却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到底聊了些什么呢?需要景亦文特意下位来作揖。景林氏暗想: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又让三房独得了去?
想到这儿,景林氏远远地瞪了自家夫君一眼。埋怨他自己搭不上胡应喜这条线,也不知道把儿子往老爷子面前多送送,现在就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看来,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了。
前两日景亦涵来跟她说,很喜欢胡莞尔,让她去提亲。
乍一听见这消息,她吃了一惊,没听说这混小子同胡莞尔有来往呀,再说前段时间他不是中意容歆绿吗?现在怎么又来求娶胡莞尔?
莫不是……两人……逾矩了?
景林氏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急的连连追问景亦涵,如何会有这个想法,莫不是做出什么有违礼数的混账事?得到景亦涵的否定答案后,她才放下心来,开始认真思考这亲事。
听三弟妹说起过,胡莞尔还未曾定亲。再说她与景亦涵年岁相当,是家中独女。胡大人如今又身居高位,这怎么想,都是一门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呀!
她越想越开心,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景亦涵的脑袋,赞道:“儿子,你总算开窍了!”
说完,景林氏兴冲冲地去找景佑丰商议,他也觉得可行。两人原本打算找个景老太太得闲的时候,趁着闲聊把这事给说了,没想到还没等她行动起来,景亦文就回来了。
瞧着三房和胡大人那热络的样子,这事情得加紧了!
景林氏又悄悄打量了胡莞尔一番,见她坐在大小姐景亦淑和二小姐景亦彤的中间,容貌俏丽,举止端庄有礼,硬是把景府的两位小姐给比了下去,她是越看越满意!
景林氏瞅瞅胡莞尔,又看看老太太,见她还在同容歆绿交谈,心中不免开始着急:这老太太怎么还在跟她说个没完呢?可别冷落了莞尔姑娘。
“老大媳妇,你有事?”老太太忽然开口问道。
景俞氏在听着容歆绿细说景亦文的情况,就见景林氏看看姑娘们那边,又转头看看自己,一副欲言又止,想说又怕打扰自己的样子。
听见老太太这样说,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景林氏的身上。
“啊?哈哈……我……我这是高兴呐,”景林氏没防备老太太这样当众问她,眼睛微微一转,急中生智道:“我看见这坐着一圈水葱般鲜嫩的姑娘,心里就美滋滋的。”
二太太景周氏一向爱附和大房,此时也不例外。
她放下筷子,看了看孩子们,也跟着说道:“是呀,看见她们,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
大太太心中暗暗高兴:接得好!
她紧接着景周氏的话题说:“二弟妹像她们这般年纪,已经和二弟订亲了吧。”
“嗯,”景周氏好像忽然被她的话题带回到少女时期,略显羞涩地微微一笑,道:“我十三岁时便定与夫君。”
“是了,”景林氏好容易等到她这句,便赶紧接着道:“说起来,莞尔姑娘也应该有十二岁了吧?”
胡莞尔不知这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自己身上了,可是大太太问起,她也只得答道:“前几日刚过十三岁的生辰。”
那日,自己因想念母亲而伤心恸哭,本以为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发泄,可没想到自己那般狼狈的摸样,却被大少爷看了去。
想起他后来又制造机会与自己巧遇,胡莞尔忍不住微微蹙眉:真是个轻浮浪子!
“哎呀,莞尔姑娘,”景林氏懊悔地轻拍了下手,说道:“你生辰怎么也不与我们说?我们也好替你热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