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拂依旧不答话。
就像默认似的。
“呵呵,你啊,姑娘家活泼些算是好事,阿远小子那般时常闹腾的一个人,没有一个活泼些的姑娘陪着他,怕是不行。”像是知道白拂心里怎么想似的,李悔笑得有些无奈,“是不是觉得小姑娘不够聪明?”
白拂还是沉默,李悔也不生气不责怪,只又语气缓缓地接着道:“很多时候,傻一些有傻一些的好,事事都看得太清太透,只会让自己活得太累而已,那小姑娘,挺好。”
白拂听着李悔的话,终于不再只是沉默,只见他微微嚅了嚅唇,可正当他要开口说什么时,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的融雪突然冲了上来,冲到李悔面前才停下脚步,面对李悔连连低头笑呵呵地道谢道:“十分感谢大人和大琴师,十分感谢!”
融雪说完,不待李悔应话,她便转身跑了。
原是楼阁已近在眼前,只见融雪紧张激动地蹭蹭蹭直往竹梯上跑,跑到二楼的屋廊上时又停下脚步朝李悔深深一躬身,冲到了第二间屋子前,猛地将屋门推开,可不过转眼她又跑了出来,跑下楼来,往楼阁后边的院子跑去,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
白拂不由拧起了眉,他还真没看出那个疯丫头一样的黄毛丫头有哪一点好。
李悔则是笑得温和,“拂儿不喜欢她,这天下也自会有人喜欢她,或许相处久了,拂儿的感觉也会变的。”
“拂可不是小子。”白拂将眉心拧得紧紧的,他觉得他对那疯丫头的感觉改变不了,若非小子,只怕他早将她扔到陨王府去了。
李悔只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白拂将李悔推着往楼阁方向走,将将就要到竹梯下时,冬暖故正好捧着铜盆从屋里出来,李悔见着冬暖故,放在椅把上的双手蓦地收紧,抬头定定看着冬暖故,面上不见了温和,唯有紧张与不安。
冬暖故见到李悔时蓦地停下脚步,站在竹梯最上边垂眸看着楼下正一脸紧张不安看着她迟迟没有说话抑或说他迟迟不知当说什么才好的李悔,少顷,才见得冬暖故捧着铜盆走下竹梯来,来到李悔面前,眸中无怒也无怨,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淡淡道:“外子正睡着,大人要是想见他的话,怕他此时是无法招待大人。”
“李某……只是想见见他而已,别无他意。”李悔不安到了极点。
他怕冬暖故拒绝他,怕冬暖故不让他见到司季夏。
“那大人便楼上请吧,小女子还要去换一盆水,便不亲自领大人上去了,还请大人见谅。”冬暖故说完,竟是歉意地朝李悔低了低头。
这让李悔极为震惊,不可置信地定定看着冬暖故,良久才回过神。
可当他回过神时,冬暖故已经走了。
而此时,白拂也已从轮椅后边走到了他身边来,唤他一声:“大人。”
“嗯。”李悔抬眸看着面前延伸向二楼的竹梯,眸光晃颤不已,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白拂走到他面前,背对着他半躬下身,随之李悔将双手绕到他脖子前,伏到他背上,待李悔伏稳了,白拂才站起身,背着他朝二楼走去。
因为方才冬暖故出来的缘故,屋门是半掩着的,李悔伸手将半掩的门扉推开,白拂走了进去。
当白拂的脚步跨过门槛时,李悔忽然将他的肩膀抓得紧紧的,身子亦绷得紧紧的。
白拂的脚步每朝床榻靠近一步,李悔不知不觉地就将他的肩膀抓得更紧一分,待白拂的脚步在床榻前停下时,李悔的身子已绷紧如琴弦,呼吸在那一瞬间近乎停止。
他的目光落到正面朝里侧躺着的司季夏侧脸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白拂将他放到床沿上坐好,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床榻上的司季夏,没有了冬暖故的拥抱,他又重新将身子蜷缩到了一起,他的身上已加盖了一床薄衾,在这样已然温热的初夏,他的身子还是在瑟瑟发抖。
他的面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墨黑的头发垂在他的颈窝里,衬得他的面色更是白得可怕。
李悔坐在床沿上,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司季夏,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此刻急剧刷白,不过少顷,他的面色便如同司季夏的一般惨白。
他的身子,亦是同司季夏的一般,正不能自控地颤抖。
片刻后,只见李悔抬起颤抖不已的手,极为缓慢地朝司季夏的脸颊移去,似是想要替他将黏在他鼻尖上的发丝别开,又似想要抚一抚他的脸颊,又或只要轻轻碰一碰他而已。
他的手已经移到了司季夏脸颊边,已经只差一寸就能碰到他的脸颊,可他的手却定在了那儿,颤抖着,迟迟没有再往前进一分。
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
是……害怕。
就在这时,屋门处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李悔连忙缩回手。
司季夏将身子蜷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