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想说的可是在下的右臂?”李悔的反应在一瞬之间让司季夏又想到了儿时那些悲哀的往事,想到了那一声声“怪物”,若换作从前,怕是他早已落荒而逃,然现下的他,虽说被人这么盯着还是会不习惯,却再不会悲哀地想要将自己狠狠藏起,因为这个世上,还有人不嫌弃他。
人数不多,却让他觉得足够了,所以,他不会再逃。
是以司季夏非但不因李悔的反应而心生悲恼,而是平静地道着事实:“在下天生残疾而已。”
“不,不,我不是这番意思,我不是……”李悔看着神色平静的司季夏,自己如何也平静不下来,抬在半空中的双手颤抖不已,落不下也伸不往前,似乎想要再抓一抓司季夏的手臂,又似乎想要碰碰他的脸颊,面色苍白得比书案上任何一张纸都要惨白,唇色亦是泛白不已,晃颤不已的眸子有震惊,有激动,有不可置信,还有痛苦悔恨与悲哀,数种情感杂陈在一起,让他语无伦次,“你……我……”
看着这样的李悔,忽有一道白芒在司季夏眸中闪过,让他的心猛地一缩,打断了李悔语无伦次的话,问道:“大人可是见过在下?或是……认识在下?”
司季夏问这两句话的时候,挡在斗篷下的左手微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震惊中的李悔好似没有听到司季夏的话一般,只是激动却又怔怔地看着他,尤其盯着他的一双眼睛,久久回不过神。
不知过了多久,李悔再一次的剧烈咳嗽声打破了沉默,一声又一声,声声如要断气一般,他依旧将手捂到嘴上,可这一次,他喉间的血像破了堤一般,竟是大口大口地喷涌而出,将他的手完全染红,大滴大滴地滴落在地,在地上绽开一朵艳比一朵的红花。
忽尔间,李悔的这一咳嗽声又戛然而止,如昨晨一般,他又重重跌回到身后的椅子上,失去了意识。
司季夏微微蹙眉,转身快步走向门扉处,拉开掩阖着的门扉时,一直在屋前空地上等待着的白拂随即转身到书房前来,司季夏未说话,只是往旁侧开身,把路让出来,白拂神色一凛,连忙冲进了书房里。
待白拂从书房里出来时,他的背上背着昏迷不醒的李悔,只见他面色阴沉,边背着李悔往卧房方向走边向司季夏道:“公子请到这边卧房来。”
待得白拂将李悔放躺到卧房的床榻上正帮他脱下身上染了血的外袍时,只听站在旁的司季夏依旧声音淡淡地对白拂道:“这位大人,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看情况,若要等他再醒来怕是困难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阁下如何定夺?”
“接下来的事情……”白拂手上动作一顿,将手中李悔那染了血的外袍扔到一旁,替他盖了衾被后站起身,朝司季夏深深躬下身,低沉道,“就拜托公子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北霜国不能没有大人!
大人,绝不能有事!
“既是如此,那便照昨儿在下与阁下说过的去准备吧,越快越好。”司季夏将手中提着的书奁放到床头旁的小几上,瞟了床榻上的李悔一眼,“此刻开始,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座院子,任何人不得来扰。”
“公子放心。”
“去准备吧。”
白拂旋即退下。
司季夏站在床榻旁凝视着李悔的脸,心中微颤,他还在想着李悔方才见到他时候的反应。
就好像是……段府太夫人见到他时的反应,像,却又不一样。
因为段府太夫人见到他时,除了震惊与不可置信之外,只有怨恨与愤怒,而他看着他的眼神,除了震惊到骇然之外,便是痛苦与悲哀。
他为何痛苦为何悲哀,他不知晓,然他知晓,他必定知道些什么。
就像段理一样,知道些什么。
“融雪,醒一醒。”冬暖故坐在床沿边上,轻轻摇晃着正睡得香甜的融雪。
融雪支吾一声,还以为是蚊子在叫,皱着脸在冬暖故手背上拍了一巴掌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冬暖故没有收回手,还是微微晃了晃融雪的肩膀,轻声唤她道:“融雪,融雪。”
“哎呀师兄!你烦死了!”融雪忽地恼了,蹭地坐起身,瞪了这扰她好梦的人一眼,却发现,竟然不是她那烦人的师兄,瞬间苦了脸,呵呵道,“夫人您怎么过来啊?这这这,天好像还没亮哪。”
“夫人找我有事?有急事?”
“嗯,借用你一小会儿时间。”冬暖故站起了身,神色严肃,“到外边说吧,别吵到小余姑娘了。”
“嗯嗯,好,我马上来。”融雪是个热心肠,加上又是她所喜欢的夫人有事找她,自然不会推脱,很快便出了屋,见着冬暖故站在栏杆旁等她,瞧着冬暖故面色低沉严肃,不由问道,“夫人,您要找我有什么急事?”
“融雪,我想问你,你昨日说的你钻到这儿来的狗洞,在何处?能否带我去看看?”
“狗洞?”融雪眨了一眨眼,很是不解,“带夫人去看当然可以,不过,夫人您这么急着找那个狗洞做什么?”
“夫人不是要去钻狗洞吧!?”
日升,日跌,直到日头完全落到西方天际之下,冬暖故都未等到司季夏回来,她等到的,只有一名身穿藏青色布衣的年轻男子送来的晚饭而已。
这名男子她见过,是今日午时为她送来午饭的男子,名唤小东。
他还带来了司季夏的一句话,道是要到明日卯时左右才能回来,冬暖故只道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