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她手上的银针细,却是精钢所制,淬以秘药,能刺穿皮肉生生入骨,只见她手中这手指长的银针刺入楼远的鼻骨,竟是只余半指长度在面上,另半指长的银针,已完全刺入了楼远的鼻骨里。
而她动作看起来不过轻轻一扎而已,她面不改色,就像她手中银针刺入的不是人的脸而是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而已一般。
她这第一针下去,紧接着便是第二针第三针第无数针,不过片刻,便见得楼远两鬓的头发已全被冷汗浸湿,还有冷汗不断从他额上淌下。
那锥心蚀骨的疼痛让楼远的身子抽搐了起来,薛妙手却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只是面色冷冷地将她手上的银针一一扎进了楼远脸部的皮肉里。
待薛妙手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时,楼远面上已经扎满了密密的银针,只见他面色惨白,便是连双唇都完全失了血色,不止是鬓发被完全汗湿,就连身上的襦衫都已完全湿透,浑身战栗着,可见他在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偏生他还无法动弹。
忽然,薛妙手的眼神更冷了,只因楼远面上近一半的银针下,正有血在往上溢。
薛妙手定定看了楼远的脸两眼,开始收针,已经面无表情,只冷冷道:“算来我已有整整十年没有见过你,这十年里,你没有按照我的叮嘱点我给你的泌香。”
楼远没有回答,不置可否,薛妙手如说一件家常便饭般的小事似的接着道:“你这张脸,毁了。”
楼远怔住,毁了?
薛妙手说完这句话后,将银针用帕子擦净,在烛火上将其烤过一次再用帕子擦净一次,将其一一收回了银针包里,不疾不徐道:“你没有按照我的叮嘱点我给你的泌香,就当知道你这张脸迟早会毁,或早或晚而已,你这张脸能撑到现在没有溃烂,看来是托了你那两个丫头的福。”
“行吧,既然你们将我请来了,那我就再费心一次。”薛妙手将卷好的银针包扔回到她手边的小药箱里,不看楼远那连眼眶都在颤抖的脸,站起身朝紧闭的稍稍扬声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楼远无法动弹无法转头,他瞧不见谁人出现在门外,但是听脚步声,他知道走进屋里来的是谁。
是白拂,还有……
楼远的身子再次猛地一抖。
还不待进屋来的人说什么,便听得薛妙手冷冷吩咐道:“换脸,你们自己做好该做的准备,十日后我再来。”
白拂微微一怔,似是不能相信薛妙手的话。
换脸?
白拂拧眉看向躺在床上浑身汗湿的楼远,目光沉沉,将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春荞和秋桐站在门槛外没有进屋来,但她们也将薛妙手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皆满面的震惊,甚至还有些恐惧。
只因,薛妙手虽有一双能让人改头换面的妙手,但在她手中活着挺过换脸来的人却是少数,因为换脸的这一过程,就像是在炼狱里走过一遭,挺得过来的,便能重获新生,挺不过来的,就只能死在炼狱里。
所以,但凡要请薛妙手的人,都要抱着一颗敢死的心,因为还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痛苦折磨,没有人知晓自己能不能忍受得住那样的折磨。
春荞秋桐至今仍清楚地记得薛妙手为楼远医脸及身上烧伤的那三个月里楼远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有时候他疼得喊到双唇干裂流血,疼得他一直在床上翻滚,可想而知他在承受着多大的折磨。
那时候,她们很怕爷活不过来,毕竟那个时候的爷才七岁,而他承受的却是成人都没有办法承受的苦痛。
而在十年前,楼远在离开云城前却亲自去找了他避之不及的薛妙手,换了他如今的这张脸,春荞秋桐知道,他那是决心要复仇了。
若说爷活在这世上最害怕的是什么,想来应该是薛妙手了,因为每一次见到薛妙手,爷都无法掩藏他心中的恐惧,从前如此,现今依旧如此。
可如今……爷却还要再一次承受那非人的折磨,从前的爷为了复仇,再深再痛的折磨他都能忍受,但如今……
春荞和秋桐心中很不安,十分不安。
“有劳薛夫人了,白拂送夫人出府。”白拂收回看向楼远的目光,朝薛妙手微微垂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有劳夫人。”白拂话音落下时,紧着响起了另外一名男子温和客气的声音。
这个声音有些沉,磁性较重,不是年轻男子所有的声音。
而在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楼远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又是脚步声响起,离开的是薛妙手、白拂以及春荞秋桐,方才说话的男人没有离开,而是朝楼远所在的床榻靠近。
男人愈靠近一分,楼远的双手就愈颤抖一分,面色也愈白一分。
待那脚步声终在床榻前停下的时候,楼远的头发及身上的襦衫被冷汗湿得更透了。
“远……”楼远的声音如他的双手一般,颤抖得厉害,“见过大人!”
“嘀嗒……嘀嗒……”
下雨了,雨水打在屋顶上地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雨点愈来愈密,打在房顶上的嘀嗒声亦愈来愈繁密,衬得夜更静谧,雨水带来凉意,从打开的窗户灌进屋子里来,让人很是好眠。
可冬暖故却是在这样该是好眠的时候醒了过来,听到了雨声,滴滴答答像是小孩的欢歌,很是好听。
只是,空气似乎太凉了。
冬暖故想着睡下时未关窗户,欲起身去把窗户关上。
可就在冬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