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无辜,或许那个愚蠢男人的话里有着他的期盼,不过就算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太子都能做得出弑父的事情,我又何必非要听父亲的话不可?”楼远的笑意愈来愈浓,却将手里的茶盏捏得愈来愈紧,“南蜀国依然好好的,我只是不想再让那个人再坐在龙椅上而已,我只是——”
“要取他一人性命而已。”说到最后,楼远的声音还是平平淡淡的,真的就像在说一个故事而已,一个简短的故事,“所以我推了殿下上去坐这个位置。”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故事其实不短,并且今日才画上句号。
司郁疆听着楼远平静的讲述,是他曾听过却又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他的眼眸深处有震惊又杀意,却是隐藏着没有表现到面上,只平静地接着他的话道:“所以你一边请诡公子来为君父看诊,一边又在他每日的药里抑或说食物里加上毒药。”
“我当上右相多少年,我就在他入口的食物中加了多少年的毒药,就算后来没有太子的添油加醋,他也活不了多少年。”楼远并未打算再隐瞒什么,笑道,又呷了一口茶。
“君父早就知晓你的目的?”司郁疆微微蹙起了眉。
“若他不知道,又岂容我这么放肆这么目中无人?”楼远又轻轻笑出了声,“他早就知道他每日所进的食物有问题,他见到了公子却不按照公子的药方服药,想来他是早就打算用他的命来还债了。”
“哦不,应该说他是用他的命来换南蜀国的安宁更为准确。”楼远在说这话时,忽闻剑拔出鞘的声音,下一瞬,一抹锋利的寒意直逼他咽喉。
是一柄剑指在他咽喉前。
握着这柄剑的,是司郁疆。
楼远却是看也不看那随时都会刺穿他咽喉的利刃一眼,只轻轻笑着道:“下臣助殿下登上帝位,殿下当感谢下臣才是,为何还会想要取臣下性命?难道也怕下臣功高震主?那殿下便错了,下臣可没有什么功劳,有功劳的……”
“是殿下您的好友,羿王世子才对。”
司郁疆微微眯眼,将手中的剑更逼近楼远一分,尖利的剑刃已然划破了楼远的脖子,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楼远没有反应,还是笑着,似乎除了笑,他再不会其他表情了似的。
“殿下若要斩草除根,现在最是好时机。”楼远微笑,仿佛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命一般,“下臣自重新回到南蜀的那一日开始,就没有想过事成之后还能活着离开,因为下臣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天下的聪明人可不止下臣一个。”
他早该在二十年前就死了的,现下不过是多活了二十年,换了容貌背负着仇恨多活的二十年,也该是死的时候了。
他的事情做完了,他也累了。
原本他还想着事情做完了拼一拼能活下去也不错,现下他却是不想了。
死就死了,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累不会疼了。
司郁疆见着楼远根本不打算反抗,非但没有满意,反是将眉心蹙得更紧一分。
只见他将手中的剑稍稍往后移开,以便能一剑穿透楼远的咽喉。
就在这时,夜色里忽然传来一阵如和风拂柳般的柔缓琴音,明明是轻缓的琴音,却是令司郁疆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好似被一股什么力量控着了一般。
楼远眼神倏沉。
下一瞬,本是柔缓的琴音忽如万箭齐发般锐利,仿佛要震破人的耳膜,炎之炎陵根本无法承受这样无形却猛烈的攻击,竟是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司郁疆握剑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了些,眸光冷冷沉沉,带着锐利的杀意,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忽地,一道白影如飞般掠过司郁疆眼前——
司郁疆虽没有十全十的把握在白影出现先将其重伤或击杀,然他却是有机会能将其拦下。
然他没有这么做,就这么让那道如飞般的白影的忽地出现,再忽地离开。
白影离开后,司郁疆剑尖所指的地方,已然没有了楼远的踪影。
琴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炎之炎陵大惊,作势要追,却被司郁疆拦住。
“不必追了。”司郁疆看着茫茫夜色,淡淡道。
“殿下,这,为何不追!?”炎之很是紧张,很是不解。
就在这时,却听得炎陵恭敬一声道:“公子。”
前廊拐角,司季夏从暗处慢慢走出来。
夜色渐浓,司季夏站在暗处,仿佛要与夜色融到一起。
炎之听到炎陵的话,便也看向前廊转角,随之也如炎陵一般微微垂了首,恭恭敬敬道:“公子。”
司季夏不语,好似他根本就没有要应声的必要,好似身为诡公子的他,连多说一个字于旁人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司郁疆却是未转头看向司季夏,只是微抬着头看着夜色苍茫的无垠苍穹,未有讶然,只是淡淡道:“炎之炎陵,退下吧。”
“是,殿下。”炎之炎陵就算心中有疑惑,就算他们不放心就此退下,然此刻他们却不敢拂逆司郁疆的命令,只能应声退下。
待炎之炎陵退下后,司郁疆才微微转了头,看向已经走到了廊前风灯光火中的司季夏,只是缓声道:“阿季你方才一直都在这里。”
“嗯。”司季夏并不否认,旁人没有察觉到的,并不代表并不存在,“王上恐殿下冲动,托我注意。”
司季夏的话很简短,他并未打算隐瞒司郁疆他出现在此的真正原因,然当他说出这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