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蜀皇室男儿少时皆习武,是为强身健体之用,是以南蜀皇室男儿皆会武,或多或少或高或低而已,司郁疆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从不在人前展露过他的身手,也从未在宫中练过剑。
今夜,是第一次。
司郁疆的剑不算快,但很平稳,就好像他此刻的眼神和面色,平稳,冷静,好似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他手中的剑。
扑棱……扑棱……
忽然有一只黑鹰扑扇着羽翅来到了希疆阁上空,在上边斛旋了两圈后竟是朝司郁疆俯身冲了下来!
炎之炎陵吃惊,司郁疆却是面色不改,只稍稍将手往上一伸,竟就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黑鹰的脖子!黑鹰在他手里不断扑扇着翅膀,他只是无动于衷地用握着剑柄的手取下绑在黑鹰左脚上的小铜管。
炎之炎陵忙走上前,炎之接过了他手中的剑,炎陵则是接过他手里的小铜管,将塞在铜管里的小纸条展开,再递到他面前。
然,纸条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不论前还是后,都不见一点墨迹。
炎陵皱起了眉,“殿下,这……”
司郁疆垂眸看着那张空白的小纸条少顷,竟是会意地微微颔首,与此同时,只见他抓着黑鹰脖子的手蓦地一用力,黑鹰猛烈地扑扇着翅膀,不少会儿便没了气息。
司郁疆竟是将那只黑鹰生生掐死了!
炎之不解,也皱着眉问:“殿下,不回信了吗?”
“不必了。”司郁疆松手,已然断气的黑鹰便砰的跌落在他脚边。
炎之炎陵还是不解,却没有再问什么,因为他们知晓,就算他们问,司郁疆也不会回答。
“殿下,还练剑吗?”
“不练了,回去吧。”司郁疆看了一眼炎之拿在手里的剑,抬脚兀自往旁边殿阁走去,炎陵忙抖开搭在他臂弯里的斗篷,披到了司郁疆肩上。
走了几步后,只听司郁疆缓缓道:“想问什么,便问吧。”
炎之与炎陵相视一眼后,由炎陵低声道:“殿下,我与炎之总有一种感觉,感觉太子真正的目标并不是殿下。”
也不知他们感觉得对也不对?
“你们的感觉很对。”稍加的沉默后,司郁疆才低低冷冷道,“太子的真正目标,从来就不是我。”
炎之炎陵吃惊后将眉心拧得更紧了,“那太子的真正目标,是……”
炎陵迟疑了,炎之紧拧着眉,小心道:“是右相大人?”
“呵……”司郁疆微微笑了笑,笑声有些冷,那抹微笑也很短,很快便又被沉静的面色所取代,“太子从来就不是个愚蠢之人,相反,正因为他不愚蠢,如今的京畿才会卷起这样的风雪。”
“可是右相大人毕竟只是皇室之外的人,就算王上再如何倚重他,他终究是外人,难道他还比得与王上有着骨血之亲的殿下?”炎之完全藏不住心中的问题,竟是一口气将话明着挑到了点上去,说完后才察觉自己失言,忙低下头道,“属下一时嘴快,请殿下恕罪。”
“君父的心思,从来就不是任何人猜得到的,就像那块本该在君父手上的龙墨玉令为何会出现在阿季手上一般。”司郁疆的声音平平缓缓,就好像在说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一般,而这件事,偏偏又是关系整个南蜀皇室未来命途的大事,“若我没有猜错,那另一块从未有人见过的龙墨玉令,是在楼远手上。”
炎之炎陵震惊得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那样重要的玉令,连殿下都未曾得见过的东西,竟是在楼远手上!?
若真是这样的话,楼远在王上心中的地位——
“太子是聪明的,他所做的任何一切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撇开他心胸狭隘阴毒狠佞根本就不适合担当天下大任不说,若换我在他那个位置上,我应当也会做与他一样的事情。”司郁疆说着,微昂起头,看向黑沉沉暗压压的漆黑苍穹,“君父早已拟了新的储君圣旨却迟迟不发,单就这点,就已值得太子行动。”
“王上拟了新的储君圣旨当是无人知晓才是……”炎陵依旧疑惑。
“所以说,君父的心思无人能猜,这场风雪里的人,没有谁人是愚蠢的。”
“殿下的意思是——王上有意让太子知晓的?”炎之吃惊,“那殿下呢?”
王上拟的新储君圣旨里,这个新储君,会是谁!?
司郁疆不再说话,回了殿阁内。
便是他自己,都不知他在君父的心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又有着怎样的地位。
会否,根本就没有一个楼远重要?
风中的夜色浓得就像浓稠的墨汁,无法化开。
夜早已深黑得好像世间万物都裹在了一片化不开的漆黑之中,吹刮的夜风像小儿的啼哭,让人觉得莫名的不安。
南碧城里,有人沉睡,有人清醒,并且时刻清醒着。
黑幽幽的右相府里,前厅里的那盏油灯还在燃着,楼远还是坐在棋盘旁,只不过他的对面早已没有了司季夏的身影。
偌大的前厅,只有楼远自己,还有他面前的棋盘。
虽已无人与他博弈,然他还是时不时从棋盒里拈起白棋,将其慢慢地落到只有白棋在走着的棋盘上,当他将手中的白棋落到棋盘左上角时,只听他兀自缓缓道:“阁下找了楼某一个多月了,如今既已来了,何不出来与楼某坐上一坐,或者,与楼某对弈一局?”
楼远说完,这才缓缓抬眸,看向厅门方向,嘴角微扬,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