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母妃……救我……”莫子健在剧痛中清醒无比,看着在自己眼前的那盏风灯亦清晰无比。
只是,他浑身颤抖抽搐着,不过简单的一句话,他却说得尤为吃力,仿佛要耗光他所有的气力似的。
也在他的话音落下时,他眼前风灯里的蜡烛滴下一滴烛泪,正正好从风灯底部的空洞处滴下,又正正好——
滴到莫子健的左眼里。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本是气若游丝的莫子健,此一刻却是有着无比的力气来嚎叫。
只见他捂着自己的眼睛,蜷缩着身子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痛苦不堪,亦狼狈不堪。
刚由蜡烛上掉落下的烛泪滴到皮肤上尚且烧灼得让人觉得疼,更何况是滴到眼睛里,这种疼痛,堪比锥心。
没有风,火光却在司季夏的眼眸中跳跃。
他的眼神很冷,这股冷意,不止是对着莫子健,更是因着云绿水。
白拂将眉心拧得紧紧的,目光紧锁在云绿水身上。
司季夏与白拂,没有一人能猜得透此时此刻云绿水的心中想的是究竟是什么。
她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才使得她还能目光柔和地看着在地上痛苦不堪的莫子健。
九皇子莫子健,可是纯贵妃云绿水的骨肉。
可,这母亲不像是母亲,因为她的眼里根本就见不到对自己骨肉的疼爱。
儿子,也不像是儿子,从他在这芳兰宫里肆意杀害宫人的行为看,他的眼里,并不大有这个母亲。
这……是一对奇怪的母子。
可偏偏,云绿水看着莫子健的眼神,还是温和柔怜的,就像在看她养在盆中的绿竹一样。
但她养在盆中的绿竹,从来没有一株活得长久,因为每一株,都被她亲手掐死。
而莫子健,的确就像她养在盆中的竹子一样,就那么忽然间,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就将其给掐死了。
只见云绿水将手中的风灯放到地上,在莫子健身旁蹲下了身,抬手轻抚着莫子健已被冷汗沁透无数遍的额头,也不嫌弃那黏在他额上的发丝,温温柔柔道:“皇儿一向喜欢胡闹,看,现在知道痛苦了没有?”
“母妃已经与你说过,莫要学你父王成日就想着在女人身上滚爬,总要一天会把自己的命根都滚爬走了,皇儿不信,看看你现在的命根怕是坏得不成样子再不能用了。”
云绿水的声音及语气还是如常般温软好听,可此刻她的话一字一句缓缓说出来,却让人心中莫名生寒。
“皇儿让母妃救你,是想让母妃怎么救才好?这位公子可是林姑姑特意请来的,大约就是特意请来与皇儿见上一面的,若是母妃杀了他替皇儿报仇,只怕林姑姑要生母妃的气,再也不理母妃了,这样不好,母妃可不能惹林姑姑生气。”
莫子健一手捂着自己的左眼,一手捂着自己的胯间,本就被这两重强烈的疼痛折磨得要再次昏过去,可偏偏云绿水的话让他的脑子异常的清醒,使得他惊恐不已地看着云绿水。
此时莫子健看云绿水的眼神不再是求救,而是惊恐,是想要逃离,就好像云绿水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条可怕的剧毒之蛇,只要他再听她多说几句话,他很有可能就会被她吞吃入腹似的。
是以莫子健以着自己仅有的力气,尽可能地往后挪。
可不论他再如何努力,他都移动不了半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可言。
云绿水像是看不见莫子健眼中的惊恐似的,还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似乎就是要看着莫子健着惊恐万状的模样她才觉得满意。
“你,你,你……你不是,不是本殿的……母妃……”莫子健身上的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惊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对,完全不对!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那种像蝼蚁一样的肮脏百姓怎么可能出现在宫中!更不可能出现在芳兰宫!
他的母妃,也不是这般模样!他虽瞧他自己的母妃不当回事,但母妃绝对不会对他这样!
他今夜来芳兰宫,是来将那个该死的女人狠狠压在身下蹂躏的!他是凤子龙孙,绝对不可能被这种肮脏百姓伤着的!
这一切一定都是他的梦!
可,云绿水偏偏不给他做梦,硬是要将他摇醒。
只听云绿水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莫子健汗淋淋的额头,用一种责怪的口吻道:“你呀,都长到十六岁了,为何到了今日才想着问母妃这个问题?往日里你不将母妃当回事的时候如何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莫子健瞪大了眼。
便是连一直无动于衷面不改色的司季夏都微微蹙起了眉,就好像他知道云绿水接下来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似的,将还拿在手中的匕首扔到了莫子健身旁,转了身,不再看这一幕,而是看向中庭乱石堆中的那杆墨竹。
白拂则是一直看着,他倒是饶有兴致,看看这一直目中无人的九皇子的最终下场。
他有直觉,今夜之后,九皇子或许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他之所以不是将九皇子请出宫去而是将司季夏带进宫来,不是因为他没有想过将他引出宫去,而是薛妙手,邀请他进宫来,道是她会为他们安排好这个事情,保证他们能顺利进宫,也能顺利出宫去。
他与薛妙手不是熟识,但他却相信薛妙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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