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拂没有拒绝,反是微微点了点头,“有劳了。”
可白拂说归这么说,压在琴弦上的双手却没有动上一动。
春荞稍有迟疑,以后慢慢伸出手,移向白拂放在琴上的双手,在即将碰到白拂的手腕时下意识地将手微微往回缩,随之又是索性心一横,轻咬下唇的同时握住了白拂的手腕,先将他的右手翻转了过来,令掌心向上。
春荞本就心焦,在看到白拂指尖上那被琴弦割刮开的一条条血口子时,心不由拧得紧紧的,心疼的感觉在这一瞬间直窜脑门,令她的面色也不由发白,竟是比白拂的面色还要难看,好似受伤的是她而不是白拂一般。
当春荞定定看着白拂那受伤的指头心头紧拧时,只听白拂声音沉沉道:“快些,我还有事急着要去做。”
“是,白拂公子。”春荞即刻什么都不敢再多想,连忙打开那只雕花木盒,从中取出剪子棉布巾及药瓶等东西,紧张又小心地先为白拂擦净他手上的血渍。
春荞一心只为白拂手上的伤想,并未发现此时的她离得白拂极近,也未发现,白拂不知何时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再也没有移开,直到她将他十指都细心地上了药再缠上绷带再抬眸来看他之前,他才迅速地别开眼,作势就站起身。
可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地上多了太久,站起身时难免双腿发麻,一时间竟是没有站稳,眼见就要面朝下栽倒,春荞连忙扶住了他,一边因紧张而脱口道:“当心!”
因为紧张,连张口闭口都必带着的“白拂公子”四个字都省去了。
而当春荞扶住白拂她的鼻尖撞到白拂肩头时,她的耳根霎时红透,一时间松手不是,不松手也不是,紧张得她将头垂得低低的,连声音都因紧张羞赧得细弱蚊蝇,“属下并非有意冒犯白拂公子,属下……白拂公子可能自己行走?”
白拂本是要说“可以”,可当他闻到那近在咫尺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时,他张了张口,沉声道:“不能。”
说出“不能”这两个字时,春荞的身子有些僵,便是白拂自己,都诧异了,似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话已出口,纵是他想改口,也不便改口了,便只好沉声继续道:“扶稳我,我把琴拿起来。”
“是,白拂公子。”春荞连忙应声,却是连声音都是绷得有些僵硬的。
而后是白拂右手抱着瑶琴,左手搭在春荞的肩上,由她搀着他除了屋,往月门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急,是以春荞也跟着他的脚步走得很急。
他明明很快就不需要春荞的搀扶,可他却觉那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好闻到他一时间竟不舍得收回手了,就这么任他继续搀着他。
难道是他今夜的鼻子不好使?平日里他是从未闻到过这般好闻的清香,不对,是她平日里从未靠他这般近过。
不,现下不是他能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忽然间,白拂推开了春荞,一言不发地只抱着他的瑶琴大步独自往月门方向去。
春荞被白拂这么突然一推,推得她有些怔愣地定在了原地,就这么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白拂脚步还有些踉跄地独自继续往前走着。
看着看着,就在白拂的身影即刻就要在她的视线里消失时,她往前跨出了两步,扬声道:“白拂公子当心些!”
不知为何,春荞的心有些说不出的紧张,就像是白拂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似的,让她的心没来由的紧张。
白拂没有应声,亦没有转过头来看春荞一眼,便是连脚步稍稍顿上一顿,都没有,他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春荞的视线,溺进了夜色之中。
菡萏别院的月门外,司季夏已在等待。
这是他们昨夜约定好的时辰。
今夜的这个时辰,他们要进宫,司季夏要见到九皇子。
即便是在宫中,他也要去。
菡萏别院的月门外,早已有影卫打着风灯与司季夏一齐在那儿等候着,待到白拂在夜色中走来,影卫向其微微躬身,司季夏则是不言一语,唯听得白拂先道:“让公子久等了,惭愧。”
“不久。”司季夏淡淡答道,迈开了脚步,走在白拂的身侧,跟随他的脚步走在安静的府邸里。
影卫在他们之前打着风灯,为他们照明。
今夜的相府,竟是处处都未有点上风灯,像是有意为之,又像是所有人都忘记了。
天上明月犹亮,再借着前边影卫手中风灯的火光,司季夏瞟见了白拂的右手,那五指指尖都缠绕着白色绷带的抱着瑶琴的右手,却也只是瞟了一眼而已,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像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
白拂注意到了司季夏肩上挎着的琴状的黑色长形大包袱,也注意到了司季夏的目光有一瞬间移到他的右手上来,目光不见有变,只不疾不徐道:“今夜进宫,白某怕是帮不了公子多少忙了。”
他杀人靠的是臂弯里的这把瑶琴,而若没有十指,就算他有十把瑶琴,只怕他一个人都杀不了。
今夜进宫,进去必然容易,然出来,却不见得简单,抑或可以说,他们再要出来,只怕难。
可就算再难,就算会搭上他这条命,他也要去。
而走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心中想的只怕也与他一样,只不过,这个人绝不会死而已。
“无妨。”司季夏像是听一件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