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双手微微一颤,这才微微点头,语气颇为沉重道:“那便拜托师兄了。”
斩白不再说话,只是微微弯腰拿起了门槛前的两只包袱,擦过子夜的肩,抬脚跨进了门槛。
子夜转身,目光越过斩白的肩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似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抬脚,出了堂屋,不忘将门掩上。
斩白将手中的包袱连同药碗一齐放到了桌上,却是没有即刻走到床前,而是定定看着那碗倒影着火光的浓黑药汤,眼睑微垂,任火苗在他冷冰冰的眼眸中跳跃。
当他转过身时,躺在床上的司季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将手撑在床面上要坐起身。
斩白并未惊讶,冷冷的眸子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感都没有,只是将桌上的药碗端了起来,走到床前,将药碗往司季夏面前轻轻一递,冷冷说了一个字:“喝。”
司季夏不仅不问一句话,甚至看也不看斩白一眼,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昂头便喝,一口喝尽,而后将瓷碗放在床头,声音沙哑地道了一声“多谢”,便掀了身上的被褥下床。
斩白没有阻拦,只冷眼看着他,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看着他没有遮掩的空荡荡的右边袖管,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子,冷声道:“急着去送死吗?”
“不。”司季夏在床前站起身,想要从左右找到他的衣裳来穿上,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也不介意,只穿着里衣里裤便要往外走,“我只是去找回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已。”
“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斩白问。
“是。”司季夏回答得毫不犹豫,未加迟疑。
“那就拿了桌上的东西吧。”在司季夏微晃着脚步从屋中的圆桌旁走过时,斩白抬眸,看向司季夏。
司季夏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桌面。
司季夏的眸光微微一凛,转过身,朝斩白躬了躬身,道:“多谢。”
司季夏说着,伸出手将桌上的两只包袱抓到了手中。
正当这时,虚掩的门扉被从未轻轻推开。
子夜去而复返。
司季夏像是没有看到子夜似的,只提了包袱目不斜视地往屋门方向走。
子夜拦住了他。
因为她不是斩白。
“你这是要做什么?”子夜轻轻一反手,以掌风将门关上了。
“自是去做我昨夜未做完的事情。”门被关上路被拦住,司季夏顿下了脚步。
“就算你知道你现在去无异于去送死?”
“是。”
“就算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何处?”
“不去,就永远不会知道。”
“我知道她在何处。”子夜稍稍用力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道,“但我的条件是你必须先养好伤。”
司季夏的眸光猛地荡了荡,拿着包袱的手也忽地抖了抖,并未即刻有反应。
当子夜以为司季夏听了她的话时,只见司季夏将手中的包袱放到了地上,慢慢屈下双膝,竟是要给子夜下跪的趋势!
子夜瞳孔猛地一睁,在司季夏的双膝就要碰到地上时忽然朝他用力一挥手,直挥得司季夏为了站稳身子不得不直起双膝。
只见子夜再也无法冷静,震惊无比地看着司季夏,低沉黯哑的声音忽地高扬,“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求阁主将阿暖的下落告知于我。”司季夏平平静静道。
子夜看着司季夏,眼眶抖得厉害,似乎不能相信司季夏口中会说出“求”这个字眼。
“从来都是别人下跪求诡公子,从未听说过诡公子会下跪求任何人!”子夜不可置信得连声音都带了微微的颤抖。
与其说是不可置信,不如说是,痛心。
“因为诡公子也是人。”司季夏淡淡一笑,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眸里是深深的自嘲。
沉默了良久,才听得子夜的声音更为颤抖道:“为了一个女人而已,你值得吗?”
“值得。”司季夏依旧回答得没有任何迟疑,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坚决与温柔,“为了阿暖,就算失了这左臂,断了双腿,甚或丢了这条命,都是值得的。”
斩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司季夏,眼眸深处有抹异样。
子夜紧紧盯着司季夏,似乎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着,而后有些绝望地闭起了眼,不再看司季夏。
司季夏弯下腰,从新将放在地上的包袱提到手里,继续屋门方向走,在经过子夜身旁时淡淡道:“多谢阁主照顾。”
就在司季夏堪堪与子夜擦肩而过时,子夜那低沉黯哑的声音又低低地在屋子里响了起来,“我告诉你。”
司季夏再次停下脚步。
子夜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他将搭在她臂弯上的衣裳往桌上一放,道:“在这之前,你至少先把衣裳穿上。”
子夜在说这话时慢慢睁开了闭起的双眼。
只有斩白看到了她眸中如何掩都掩不住的哀伤。
融雪的心很不安,自在宫中见了师兄之后,她的心绪就一直不得安宁。
她不知道师兄这一次究竟要做什么。
也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她才觉得不安。
然她总有一个直觉,师兄要做的事情,和楼远有关。
而楼远本说过的要拿她当贴身婢子当牛做马使唤的,他不过是给她下过禁食令以后便没有再理会过她,好像根本就没当她存在过一般。
她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是以融雪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后,在天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