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心中的震惊与鄙夷一起浮现在脸面上。
冬暖故却是丝毫不在意,只是将司季夏的左手拉到自己面前,拿过他抓在手里的红盖头,再将他的掌心朝上摊开,而后抬起右手用食指在他掌心写下几个字。
冬暖故的左手掌心贴着司季夏的手背,她的掌心有暖暖的温度,司季夏却觉她掌心的温度滚烫得灼人,灼得他身体紧绷,连手都是僵着的,却垂眸顺着她在他掌心轻划的指尖辨认她写的是什么。
站在司季夏身旁的中年男子此时凑得有些近,两眼紧紧盯着冬暖故的手,正努力地辨清她在司季夏手心写的是什么字。
“写……字?”宾客中有人低声道,“这左相府八小姐不会说话?”
“是个哑巴?”
“嘘!”
“有,何,不,愿?”中年男子盯着冬暖故写在司季夏掌心的字,将它们念了出来,语气里有明显的吃惊,“有何不愿!?”
厅中众人瞬间都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盯向嘴角含着浅笑,面上不惊不诧的冬暖故,听说这个左相府八小姐是自愿嫁给世子的,难道她不知道世子身子又病又残,甚至——
有何不愿?
司季夏的心较任何人都震惊得无以复加,致使他冷冷淡淡的眸子里都浮上了一层不可置信的光。
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冬暖故将他的手放下。
司季夏这才敛了心神,眸光重新变得冷冷淡淡的,只见他伸手取过方才被冬暖故拿去的红盖头,抖开,重新盖回她的头上,语气淡淡道:“好,那继续。”
冬暖故顶着重新落到她头上的红盖头点了点头,司季夏将红绸布的一端重新交回她的手中。
而后,中年男人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拜天地——三叩首——”
冬暖故忽然想到,她方才见到了一个冷清清的喜堂和两双手都数的过来的宾客,她没有见到喜婆,甚至……没有见到高堂二老。
呵……可还真是奇怪的王府,奇怪的世子,一桩奇怪的婚事。
她似乎离她想要的安静日子还有些远。
没有喜婆,没有高堂二老,没有任何人的祝福,宾客在司礼的中年男人唱完最后一句“夫妻对拜”时纷纷转身离开了喜堂,冬暖故虽然隔着盖头视线狭隘得只能看到她的脚尖,然她却听得出厅中那本就极少的宾客正不约而同地离去。
如此也罢,便是连“送入洞房”这个环节都是新郎官亲自代劳,冬暖故想,今天这个事日后难保不被坊间传成各种版本,如此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趣事,该很是容易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不过冬暖故依旧不在意,没有这些古人的繁文俗礼正是她所愿的,虽说入乡要随俗,但能省则省她是乐意之极的。
冬暖故不在意不介意,却不代表春荞和秋桐也如此,此刻春荞和秋桐看着还未清扫干净还布着些许蛛网的顶上横梁与正离去的宾客,已深深蹙起了眉,纵是她们被训练得再好,此刻她们心中的疑惑与不满也全写在了脸上,只见春荞向秋桐使了一记眼神,秋桐会意,转身随着宾客一齐出了喜堂。
春荞看着对离去的宾客看也不看一眼的司季夏,让扭成死结的眉心舒展开,走上前几步,恭敬道:“世子,奴婢为您搀着夫人。”
方才还站在司季夏身旁搀扶着他的家丁此刻也随着宾客离开了,只留下面色愈发苍白的司季夏站在那儿,他的脸色苍白得连唇色都泛出灰白之色,身姿明明颀长挺拔,却让春荞觉得只要一阵风来便能把他吹倒一般。
可谁知这样怎么看怎么无力虚弱的司季夏听了春荞的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冷淡拒绝道:“不必。”
司季夏的话让春荞已经伸出到半的手僵在了半空。
司季夏说这话时将被他解开斜搭在左肩上的斗篷拉过,重新系好,将他空荡荡的右手袖管挡在斗篷下,随后重新拿起被他暂且垂放在地的编花红绸,轻轻拉了拉,冬暖故知道他这是在对她说“走了”,于是也配合地抓紧红绸布的另一头,点了点头跟着他开始移动的脚步走了。
春荞的眉心重新拧到了一起,跟在冬暖故身侧一齐走了,目光却一直锁在前边司季夏挺拔却单薄的背影上,眼里无数猜疑闪过。
司季夏将冬暖故亲自送回房,加上已经离去的宾客,这便说明司季夏是不用应酬的了,而情况也不需要他应酬,他只消把他的新娘子带回房就好。
冬暖故觉得她顶着红盖头跟在司季夏身后走了许久许久,然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沉默着跟着他走。
司季夏的脚步与之前领冬暖故进府时的脚步一般缓慢,似是怕他走得快了急了他身后的人儿跟不上一般,只是这一路回房他却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细心每过一道坎都会提前提醒冬暖故,只是偶尔出声提醒她一下,声音有些沉也有些哑,好像他心里一直在想着什么以致他根本无太多暇心顾及他身后的人儿似的。
好在冬暖故是个神思与动作皆敏捷之人,才不至于她在这弯弯绕绕的府邸里踉跄摔倒。
冬暖故也估不清她被司季夏带着走了多久,当她窄窄的视线里满是青翠之色时,司季夏稍稍停下了脚步,继而只听门扉被轻推开的声音低低响起,冬暖故知,这是她日后与她这个相公朝夕相处的院房到了。
那本是跟在冬暖故身侧的春荞此时不知去了何处,冬暖故在来这寂药的路上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