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冬儿!?”男子惊得嘴唇抖了好一会儿才抖得出几个字,“你,你会说话了!?”
约莫一刻钟后,曹顺家低矮的屋子里,一盏豆油灯微微弱弱地燃烧着,曹顺隔着面前的饭桌坐在冬暖故对面,写满辛劳的脸上满是紧张,双手紧紧地抓着裤管,他看着冬暖故的眼神写满紧张,同时也写着激动与担忧,磕磕巴巴道:“这,这如何使得……”
“这有何使不得?嫁到羿王府去是暖故自己做的决定,却没有说过定要将六娘也一并带去。”冬暖故看着不安却又难按期待的曹顺,温缓着道,“难道曹叔真的舍得六娘跟着我去南岭么?”
“我,我……”曹顺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大腿,紧拧着眉,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
“曹叔心里一直待六娘有情,这个暖故知道,曹叔这几日到左相府去找过六娘,我也知道。”冬暖故说这话的时候,曹顺的面上满是赧红的震惊,只听冬暖故接着道,“若是曹叔心里真的有六娘,真的想要待六娘好,那便请曹叔将六娘带走,离开南碧城,找一个平和的地方成婚安家。”
曹顺黝黑的脸更红了,他也将自己的大腿抓得更用力了,悲伤道:“可,可是六妹她,她不愿跟我走啊!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小冬儿的……”
“那意思便是说,曹叔是愿意带六娘走的?”冬暖故笑了起来。
“我自然是想带她走的……”曹顺自嘲又卑微地摇了摇头,“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若是我将六妹带走了,谁来照顾小冬儿?”
“现在的暖故,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冬暖故盯着曹顺的眼睛,“曹叔,你信么?”
冬暖故的眼神让曹顺惊了惊,而后不由自主地点头,“信。”
“那曹叔今夜便收拾好东西,明日酉时在南坞客栈前等着六娘。”冬暖故边说边从袖间拿出一只小锦囊,交到曹顺手里,“这里是一些盘缠,不多,曹叔可能要省着点花。”
“这,这,小冬儿,明儿……是不是太赶了,我,我还没有想好去处……”曹顺不敢接冬暖故递来的钱袋,脸色憋得黑紫黑紫,冬暖故硬是将钱袋塞到了他手里,不容他置喙道,“没有想好去哪儿不要紧,只要你待六娘有心,哪儿都能成为你们的家,除了南碧城,一定要带六娘去过她想过的日子。”
“记住,明日酉时。”冬暖故说完,不待曹顺反应,拿起油纸伞与风灯便走了,曹顺还抓着她给的钱袋愣愣地坐在那儿回不过神,待他回过神跑到屋外时,外边早已没有了冬暖故的身影。
其实在冬暖故心里,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将六娘带到羿王府去,在她看到六娘跪在柳涟面前为她舔鞋时她就已决定,她不会把六娘一直留在身边,尽管六娘是打心眼里对她好。
也正因为六娘对她太好太好,所以她要回报六娘,她要让六娘活得有尊严,若一直跟在她身边,六娘就只能一辈子都是一个奴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曹顺带六娘走。
她知曹顺待六娘有情,六娘也并非对他无意,这就够了,至于为何选在明日,这种事情自是越尽快越好,左相府如今不敢拿她如何,却不代表他们不敢拿六娘如何。
冬暖故离开曹顺的宅子后并未直接回左相府,而是在街尾转了个弯,进了一个无人居住的破院子,在漆黑的堂屋前停下了脚步,抬手推开了那虚掩的门扉。
失修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旋即有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鼻。
冬暖故面色不变,只是将手中的风灯往前抬了抬。
这是她这个身体的本尊与其母亲还有六娘曾经居住过的宅子。
然,只当冬暖故手里的风灯才稍稍往前抬起时,一道凌厉的风从她身侧劈来,她迅速偏身的同时将手中风灯往旁甩去。
凌厉的风将风灯削开,蜡烛落地,瞬间熄灭,一切被黑暗湮没。
与此同时,冬暖故的咽喉上贴来一股锋利的寒意。
是剑。
“不想死就别动。”阴沉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是名男子。
寒冷的夜风带着雨水灌进屋里,吹得腐朽失修的门扉吱呀吱呀作响。
冬暖故没有动,却也没有惊慌失措,反是轻轻一笑道:“我若死了,公子也活不了。”
男子手中的剑微微一颤,只差一毫便能割破冬暖故的咽喉,只因在男子抬起剑贴着冬暖故咽喉的瞬间,他的腰上缠上一条冰冷冰冷的东西,此刻正有嘶嘶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响着。
冬暖故依旧不慌不乱,依旧在浅笑,“银环蛇,公子听说过么?”
男子手中的剑再一次轻轻一颤,冬暖故笑:“看来公子是听说过的。”
“你想怎样?”男子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起的喘息声更重了,冬暖故能清楚地闻到血腥的味道。
“我并不想怎样,我不过是个路人而已。”冬暖故不疾不徐道。
“咳咳咳——”男子陡然咳嗽起来,冬暖故只觉她咽喉前的阴寒撤了去,而后听“钉”的一声,是剑尖拄地的声音。
男子的咳嗽声愈来愈剧烈,充斥在冬暖故鼻尖的血腥味也愈来愈浓,冬暖故轻轻跺了跺脚,那缠在男子腰上的银环蛇便哧溜滑了下来,重新缠到了冬暖故腰上。
冬暖故摸摸银环蛇的脑袋,转身就要离开这间她难得回来一次的宅子。
然,她才迈出第一步,本是半开的门扉被屋内忽起的一阵厉风打上,砰的一声阖上了,震起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