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扮,美人畔,
烛下清影,良人青丝绾;
玉烛澜,青萝蔓,
万般皆漾,独独泪滴黯。
香芜宫中,精雕细琢的琉璃灯照着铜镜,铜镜映着秦阮昕。
如瀑的彩云髻,插着鎏金步摇,细流苏盖着光洁的额头,唇瓣染着红妆。
一袭红喜裙绣着金边,婉转在袖间和裙摆。
一切都显得那么喜气洋洋,只是除了镜中的人儿,脸上的神色,冷到让一旁的宫女和嬷嬷都不敢出大气。
秦阮昕早已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从前的她其实也想过,在这个地方也许她也会有这么一天,穿着喜服,披上红盖头,化着精致的红妆等着心爱的人揭开。
在那个窗外满池莲花的地方,在玳烁轻柔地亲吻她的那个午后,在他说那一句让她做他的良人。
从那一刻起,她便想过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是这一天来了,她却是要嫁给另一个人。
纵然这个人艳绝天下,才貌无双。可是,终归却不是他。
秦阮昕垂了眼睑,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宫里待了数日后,她终于要以出嫁的方式离开了。
秦阮昕坐着喜撵出了宫门,宫门外跪着一行人,齐齐喊道:“恭迎静王妃。”
一个丫鬟上前扶住秦阮昕换乘喜轿前往静王府。
秦阮昕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路,便只有那丫鬟搀扶着,进了喜轿。
待喜轿上了路,秦阮昕才拿掉头上的盖头,打开了刚才丫鬟搀扶之时塞入自己手中的纸条。
小小的纸条,苍劲的书法,简单的一句诗,短短十四字,便足以扰乱秦阮昕的心情。
“六月飞雪良人诺,只待炮竹三声落。”
六月飞雪,只这四个字,秦阮昕便知道。
是玳烁。
是他来了。
战场一别,如今已近一月,我说过我们从此尘土有别,可是今日你来了,为何我却仍然平静不下来。
为何,你总是在我满心欢喜和期待的时候伤透我心,却又在我绝望无助的时候赐我希冀。
可是为何,我又在盼望你来。
玳烁,究竟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秦阮昕收起纸条,喜轿还在轻轻地摇晃着前行,一如她心,波澜起伏。
喇叭、唢呐声此起彼伏,周围一阵阵地尽是人们的欢声笑语。
“静王要娶亲啦,静王要娶新媳妇啦。”一个小孩叫嚷地跑到喜轿前,点燃了手里的炮仗。
一声,两声,三声。
一支利箭伴随着第三声炮竹声直直插将进来,射在轿子的红花上,像是战前的号角一般,肃杀之气瞬间迅猛地掩盖了喜气,人群叫嚷着四处散开。
从四面涌上来的黑衣人和护轿的侍卫打成一团。兵器碰撞声、血肉撕裂声,一声声撞入秦阮昕的耳边。
她捏紧了衣袖。终于,他还是来了。
轿子落了地,一个黑衣人几步杀到轿前,揭开轿帘。
秦阮昕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只看那眉眼,她便知道是他。她想他蒙着黑巾下的脸一定笑得意气风发,连那话中都带着笑意。
他说:“姒儿,让你久等了。”
说罢,伸出手来将秦阮昕拉出喜轿,扶上了马。玳烁也翻身上马,对周围的黑衣人下了撤令。
一席人风卷云涌般席卷而来,又迅猛地撤去,只留下一顶空空的喜轿还静静落在街道上。
静王府前,楚君亦也是一袭红装,心中却难有几分喜气。
他早已决定待接到秦阮昕,便安排她和如安出了京都,他知她不愿嫁给自己,他楚君亦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只是不知怎的,心中总是溢起一股不安。
喜轿未到,接喜轿的侍卫却先行回来了,手臂上还流着血,踉跄地跪倒在地,急急说道:“静王,出事了,王妃被贼人劫走,逃往西郊了。”
楚君亦一惊,看了眼司马慕璃,两人都知道,这个贼人不会有其他,定是玳烁。
“他怎么来了?”司马慕璃难得的也有几分担忧。“如若真是玳烁来了,恐怕秦姑娘有难了。”
这其中的道理一想便通,楚国静王的娶亲,玳烁居然可以知道的如此之快。几日功夫便赶到楚国京都抢亲,必定是有人特意安排。
而这个人,除了楚彦,不会有另一个。
司马慕璃说道:“恐怕从大皇知道秦姑娘与玳烁的关系后,便不是一心想要拿秦姑娘牵制静王。他要做的是拿秦姑娘作诱饵,引出玳烁。他下的这一步棋,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楚君亦当即也明白了其中原委,楚彦布下这一局,必然是要让玳烁有来无回,那秦姑娘……
楚君亦一皱眉,冷冷说道:“司马,召集府中所有亲卫,跟本王去西郊。”
“静王真的要走这趟浑水?”
楚君亦翻身上马,一脸决然:“至少在楚国境内,本王绝不会让她出事。”
西郊道上。
玳烁和秦阮昕共骑一马,玳烁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秦阮昕终于没按捺住,问道:“你为何要来?”
“明知故问,我怎会不来。”
“战场一别,我以为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是吗?”玳烁悠悠一笑,说道。“可我却觉得,姒儿不过是气话。”
“玳烁!”秦阮昕有些无奈,她明明那么认真地想要忘了他,重新开始,可是偏偏这个男人却把她的挣扎当成了把戏。“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认真地对我?”
玳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