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城外。
一顶绒白军帐,用浸了桐油的帆布,细木支撑而成。角上挂着细碎的穗绳,正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金黄“玳”字。
一个戎装军卫,朗眉星目,脚下匆匆,小跑过来,走到营帐前,恭敬地喊上一声,得着里头的回应,才疾步走了进去。
军帐里头,一个男子穿着一袭黄金战甲,只头上的军帽取了下来,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剑眉从两旁入鬓,中间却微微地拧着。唇角纹丝不动,凝重得没有一丝生气。
他的眼神一直盯着眼前的地域图,只那军士从营帐外走进来,才稍稍离了视线,抬头问道:“青凛,何事?”
“禀报圣上,边城急报,黎国,整兵兵临城下。”
玳烁唇角终于有了动容,溢出一丝冷笑,手已经握住了一旁的茶杯:“可真是,会抓时候。”
青凛拱了拱手,又回道:“黎国探子回报,说是我国派往的使者多有不恭,与黎国广王起了冲突。而明慧郡主的婢女又毒杀了黎国太子的宠妾,还巫蛊之术要谋害太子正妃和几个皇孙。黎皇最是宠爱那几个皇孙,因此动了大气,允了骋王带兵讨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没想到,顾骋如此能耐,朕如此丰厚的条件都未能打动他。”
“圣上初以粮草兵马金银为赠,并承诺十年内如有战事,退军十里,如此丰沃的条件,他竟也不顾。当初便只是囫囵而过,如今,看来是不允了。”
“消息封锁了吗?”
“我国这边的探子好说,消息传到皇城去至少可以晚上十天。但是,楚国那边,却晚不了多久了。”
“切不可懈怠,说不得顾骋这狐狸,既已攻上朕的国土,便会将消息先行散播开去。”
“如此,那楚军士气大振,皇城之中也定会有疾书招陛下回国。”
玳烁将茶杯狠狠置于桌上,面有不悦:“由他去,朕既将至楚国皇城。任他顾骋攻城又如何,到时候兴兵黎国,朕绝不手软。”
“只不过。一月之期,已经只剩五日了。”
玳烁寒眉紧凛,他何尝不知。原本越城定下一月之期,便是为了调虎离山,以便取道攻打楚城。只要他一月之内拿下楚皇。那楚国天下都是他的,又何论越城。
但是,若五日告罄,他未能拿下,签停战协议不说,黎国那边更是不好收拾。
玳烁右拳紧握。这个赌,他下得很大。
楚君亦,秦阮昕。这一月之期,他一定会赢。
玳烁收回脸上的神色,视线回到桌上的地域图,说道:“下去吧,最多两日。若他不来,我们攻下鹿城。直击楚皇都,若他来了,哼。”
“报!”青凛才刚要退下,帐外又是一声长呼,一个军师急急小跑进来,单膝跪下,也不等玳烁言语,径直答道:“圣上,山弯处有楚国踪迹。”
“很好,计划行事。”玳烁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悦色,眼睛却是危险地眯起,说道。
楚静王,你来得可真快。
楚军。
“元帅,你怎么了?”亦风见着楚君亦策马停下,颦眉问道。
楚君亦摇了摇头,看着前方,神情很是不好,说道:“亦风,传令下去,本帅领一营五队军马取山弯处。你带着其他人马从山背处行,若是前方有动,再带着你的兵马围剿过来。”
“元帅,是恐前方有埋伏吗?若然,属下领兵探情。”
楚君亦拧眉厉声道:“军令如山,本帅主意已定,速速领命而去。”
“可……”亦风还想再说,可看楚君亦脸上的神色,却也只好拱手应道:“是!”
亦风领命,带着兵马侧向取道而去,群山静谧,气氛弩张,一切蓄势待发。
“报!”
秦阮昕刚刚坐下,帐外却传来军士声音。秦阮昕一惊,立马站了起来,迎到帐外,大声问道:“何事?”
守营的几个军头都已聚到这处,那军士刚刚跑近,便单膝跪下大声说道:“各位大人,二营处传来消息,已经在计划处埋伏,但是前去探来的消息,玳军后方军力空虚,恐是移了兵力。雨军头不敢打草惊蛇,只摆阵相围,传了消息过来。”
“兵力空虚?”一个军头已经已经率先出声。“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探子的消息除了错不成。”
“可有一营元帅的消息?”另一个军头也出声追问道。
军士依旧身形不变,只摇了摇头。
几个军头相继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都不甚好,计划有变,对于玳军确切的行动,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有几个人甚至看向了秦阮昕,虽然她在这里的军位并不是最高,但是她是楚元帅的发妻,又屡次点明了战场形势,是故大家都对她的想法有所希冀。
秦阮昕紧抿着唇角,只刚刚听了探子回禀的消息,她脑子里头便一遍遍地过着鹿城的地域图。玳军若是移了兵力,绝不会是要退缩,唯一的可能是,他们比楚军更快了一步行动。
她也猜不出玳烁会怎么行军,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情势并不好。
玳军兵马多过楚军,楚军也只有分三路分散玳军军力方且能制衡玳军,而玳军想要发挥优势,便只有不入圈套,集合兵力,逐个击破。
可是救援军来鹿城的消息并没有走漏出去,玳烁怎会如此行动,这可不是一心要攻破城墙该有的样子。前方鹿城还没开战,后方却不见踪影。
秦阮昕眉头紧凛,难不成,他从一开始就是设了圈套在鹿城等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