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回 林家独子泣悲苦(1/2)

李家沟没有学校，孩子都在镇中心小学住宿读书。陈芬的儿子李小军和林忆寒都读五年级，而且在同一个班，十几天前开学，陈芬和沈语琴一起给孩子报名注册，知道五年级的课室在哪里。拖拉机还没有在校门停稳，她就跳下车，冲进了学校，跑进了五年级的课室。

学校正是课间休息，课室人影乱窜，陈芬突然跑进课室，在课室吵闹的学生很快安静下来，都盯着门口看。陈芬很快就看到坐在课室中间的林忆寒，瘦小的身子，一双眼睛乌黑。想到这瘦小的身体又要承受巨大的打击，陈芬又想哭。林忆寒也看到了陈芬，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陈芬忙冲了过去，抓起林忆寒就走。林忆寒知道陈芬与妈妈最好，也不反抗，只是问：“大妈，你干嘛呢？”陈芬急道：“你妈不行了，快走。”

林忆寒一下子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听到跟妈妈有关，赶紧跟着陈芬向校门跑。李小军在课室玩耍，见到妈妈拉着林忆寒跑了，也跟着跑了出来。

校门外，李树早已经把拖拉机调转头，林忆寒看到拖拉机上坐着刘英。刘英见林忆寒出来，道：“快上来。”边说边把林忆寒拉上拖拉机，林忆寒在拖拉机车厢蹲下的时候陈芬也爬了上来，然后和刘英把跟来的李小军也拉了上来。李树二话不说开着车就去医院。

由于跑得急，车上除了刘英，其他三个人都在大口喘着气。等拖拉机开出了一小段后，大家才慢慢平息下来。一直懵懵懂懂的林忆寒才问：“我妈妈怎么了？”

“你妈妈砍树时被树压到了，正在医院……”刘英抢着说。

林忆寒头脑嗡了一声，几乎晕厥，李小军赶紧把林忆寒抱住，大家都不说话。林忆寒的眼泪情不自禁涌了出来，陈芬也跟着抹眼泪。林忆寒一边哭，一边不不停地祈祷：“妈妈，你不要有事呀，不要有事呀……”一年前爷爷死了，家里就剩他和妈妈相依为命。

在山林镇的卫生院里门口，林忆寒见到了他妈妈。躺在推床上，一群人正把床往外推。

“妈――”林忆寒哭喊着扑了前去，却被李青山一把拦了下来，沈语琴已经伤得很重，卫生院不敢收治，只检查了一下伤情，这会正要往南头县医院送。李青山就在旁边推着床架，看到林忆寒冲了过来，没轻没重就往沈语琴身上扑，这时候沈语琴可经不起任何推搡，赶紧一手抱住他。

可能听到林忆寒的叫声，沈语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用微弱的声音喃喃道：“寒……儿……”

林忆寒挣脱李青山的手，轻轻靠前去，焦恐地问：“妈，你怎么了？”

看到沈语琴睁开了眼睛，李青山赶紧说：“沈妹子，有什么话你就赶紧对寒寒说吧！”从山上下来到现在，沈语琴的眼睛一直没睁开过，李青山知道沈语琴是在等她的儿子。好在林忆寒就在中心小学读书，和医院不远，两伙人相继到来。

“对，语琴，快说吧，还要赶去县医院呢。”陈芬也在催促，她并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只知道应该赶紧送县医院。李小军挨在陈芬旁边茫然地看着一切。因为林忆寒的到来，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

“对……”

“快说吧……”

……

好几个声音纷纷附和着说道。

从见到沈语琴后，林忆寒的眼泪就一直没停过，当他看到妈妈的嘴唇动了动，话没讲出来却不断涌出了鲜红的血时，眼泪更是喷了出来。他赶紧用自己的小手为妈妈擦拭，可是血越来越多，他一双小小的手根本没作用，血顺着妈妈的脖子流了下去。

林忆寒呆呆的站着，显得很极度的无助。突然，他的小手被沈语琴紧紧抓住。

“寒儿……”

“嗯，妈……”

林忆寒看着妈妈，她的脸扭曲地非常厉害，似乎用了全部的力气。说短短的几个字，似乎对她来说很艰难。

“深……圳……”沈语琴讲这两个字时，眼神瞬间一亮，好像想起很多往事。只一刹那间，那眼神更多的是后悔和担心。沈语琴有太多的话没告诉林忆寒，总想等他长大后再对他说。现在，她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怎么能说完呢？老天弄人呀！

突然，沈语琴眼神一亮，林忆寒觉得妈妈的手突然力道大了好多，指甲深深地嵌进他的皮肉里。

“后山……你……爸……”

话没说完，沈语琴的眼睛一暗，抓着林忆寒的手也慢慢松了。林忆寒赶紧接住妈妈就要下落的手，轻轻摇着，叫着。

“妈一一妈一一你怎么了？”

……

李青山一直在旁边看着，短短的几秒钟却显得那么的漫长。他知道这个在李家沟生活了将近十一年的女人就这样去了，留下一个还不满十一岁的孩子。他伸出坚实的手掌，抚着林忆寒的肩膀，想给这弱小的身体一点支持。

在李青山的手触到肩膀的一瞬间，林忆寒明白了一切：“妈妈死了，不久前还抱过他的妈妈死了。”天空瞬间随着妈妈的眼神暗了下去，他向李青山坚实的手晕了过去。

沈语琴死后，李青山和林忆寒的大伯李云山一起把她葬在林忆寒爸爸旁边。沈语琴在李家沟生活了将近十一年的时间，跟村里人的关系都不错，但大家各忙各自己的事，都要过自己的生活，渐渐就把这件事淡忘了。

只有林忆寒常常爬到后山，呆呆的坐在三堆坟之间。每个见到的人都会感慨：爹娘都死了，这孩子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