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梦袭
这应该是早晨吧,柳臻望着周围笼罩着团团白茫的雾气想。
遥远东方只留下一抹红i,凤凰山隐隐约约露出模糊不清的弧线,绵延不知长。身边的树叶存着几滴露水,稍微一丝风吹过,树叶振动,露珠哗哗滚落下来,溅湿了柳臻的衣袂。
一中19班的窗户被微风吹得吧啦吧啦作响,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下这种声音。班里一个短发女孩靠在窗户上望着外面陷入沉思,隔着一层雾,看不清她是谁。柳臻呼出一口白雾,悄悄挪步,离近一看,心中顿时一跳,她不是林夕洁又能是谁?只是印象之中林夕洁是一袭飘逸长发,而此时的她却将长发剪短了。
柳臻并不认为女孩留短发缺了女人味,反而觉得短发女孩看起来更可爱、更清新许多。只是,这是一种理想状态,一个女孩留短发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理发师,而林夕洁不幸遇到了不靠谱的理发师,并未发挥好短发的优点。
有人说,女生换发型代表着她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女大十八变,最多的变化就是变发型。也许几轮下来,眼前的她再也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介于水彩画和油画之间的女孩了。
林夕洁远远看到柳臻来了,离开窗户,笑脸盈盈地迎上他。
柳臻夹起她的一根头发丝,好奇地问道:“哎呀,你怎么留起短发啦?”觉察到林夕洁的个子高了许多,注意到她脚上穿了一双高跟雪地鞋,看起来有五厘米的高度。
林夕洁右手抚摸下斜刘海,笑着说:“这有什么好奇的吗?就是想试试短发是什么感觉。”柳臻淡淡一笑,知道凡是她好奇的东西她都会不顾一切地尝试一下。林夕洁又说:“怎么样,发型还行吧?”
柳臻点点头,说:“让人眼前一亮呵。”
林夕洁满意地一笑,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冰块。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粉红se的围巾在胸前舞动,环顾四周,莫名其妙地问:“你觉得现在是什么季节了吗?”
柳臻抬起头,感觉到脸上有一点冰凉,想是下雪了,说:“不知道,刚才我还一直以为是夏天呢。最搞笑的是,我还到梅村中学复读呢。”
“是吗,梅村是个好学校,那你可得要好好复读哦。”林夕洁脸上浮现笑意,显然也是替他高兴。
柳臻拉过那舞动yu飞的围巾,将它好好地围在林夕洁的脖子上,说:“可是梅村没有你。没有你的笑容,没有你的说话声。”
林夕洁微微低下头,双脸微红,摸了摸围巾,过了半晌,说:“柳臻,我会记得你的好。我要走了。”
柳臻忽然心口一疼,想去拉住林夕洁的手,但她转眼就离自己三丈多远。柳臻大声地喊道:“你还会回来吗?”
林夕洁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柳臻连忙朝林夕洁跑过去,可是他跑一步,林夕洁就退两步。一个踉跄,柳臻跌倒在雪地里,双手插进冰凉刺骨的雪里,脑海一个机灵,抬头再找林夕洁,只见雾霭沉沉飞雪连天,哪有她的影子。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林夕洁了,顿时一个惊吓当即坐了起来。
眼前一片昏暗,慢慢才看清事物,身后一抹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枕边。柳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兀自怦怦直跳。看了一眼邻床沉睡着孙汶,他深深吸了口气,重新躺了下来。回想刚才的梦境,对话忘了大半,但隐隐觉得梦里的世界一片冰冷,好像是在下雪的冬季里。很多人相信梦象征着一定的意义,可他猜不透这场梦暗示着什么,总觉得那般的真实,真实得有点让人害怕。
经过这一番闹腾,柳臻久久未能入睡,他翻出新买的电子手表,已是五点了。
柳臻料想这一夜是再也不会睡着了,他悄悄地下床,来到走廊处。
月光冰凉,带了一丝清爽。
他倚着栏杆,高三过往的回忆一一涌上心头,以前觉得15班就是一个闹闹腾腾的班级,想趁早远离,可是真远离了却又忍不住怀念当时的无拘无束,就算面临残酷的高考,也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朋友陪着自己。然而这些说过永不分离的朋友们,最后曲终人散,渐渐离彼此远去,在不同的地方结交新的朋友。只是,王之跃的厚脸跑调、穆乾坤的打拍歌唱、谢思芸的好动活泼、刘雪倩的冷静计量、韩招弟的霸气十足和吴信涛的成熟无畏,会不会被时间磨损,几年之后就再也不能清楚地记住他们吗?
也许彼此都不会记得了,音尘决绝,既难相见亦无那般交心而谈的i子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柳臻回过头,想知道是谁也同自己一样在失眠,原来竟是魏楚。
魏楚和他并肩依靠在栏杆上,问道:“失眠啦?”
柳臻说:“你也一样啊。”
“心里有事,这才失眠,我想你也一样吧?”魏楚盯着一点星光说道。
柳臻点点头,不管魏楚是否能看到。
隔了半晌,魏楚问道:“高一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得出来你对林夕洁有意思,现在呢?”
“什么!你看得出来我对她有意思啊!”柳臻禁不住惊讶地叫了起来,但随即释然了,反正自己此时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林夕洁,“现在依旧喜欢着她,可惜,她考上了f市师范学院,而我还在这个破x县继续高考……”
不知不觉,柳臻就把高三一年来自己对林夕洁的那份感情和盘托出,似乎像罪犯那样将过错一一透露出来博得旁人的同情。故事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