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洪峰此言,屈楚生一怔。屈楚生作为集团公司的老总,在公司一向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作为市临澳市人大代表,在临澳走到哪里都被尊为大人。生意场中的搏杀,官场中的应酬,黑的白的什么场合他没有见过?初见五哥,屈楚生虽然感受到五哥确实有点道道,气场不同一般,但见五哥神气了得,而且一见面就将他一军,心里又难免有几分失落。
第一,五哥过于神秘。虽然此前因为高局的介绍,他对五哥的神秘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五哥的神秘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预约了三次,时间长达一个月之久,五哥才答应见面。谁知这次见面也是神秘兮兮的,害得得带着随行人员大老远地从临澳市飞来京都,在京都等了两天才见上这次面。这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是五哥定的,而且还不同意他带随从。还有,自己从未与这位迎宾小姐见面,也未与大神见面,两人何以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
第二,五哥太过神气,而且不讲基本的社交礼仪。既不对迟迟不见面的原因作解释,而且对于这次会面也显得漫不经心。因为自从两人见面起,五哥就没有停止翻阅电脑上的文件,而且时不时地有电话打进来,他接电话也不起身回避。
第三,五哥的形像与他想像中的反差太大,在他的想像之中,五哥应该是个温文尔雅的法律人,戴个眼镜,说话斯斯文文,满口法言法语,结果看五哥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律师,其实根本也不是个律师,倒更像个黑社会的杀手,光头,一毛不拔的光头,一脸横肉,两眼射出鹰隼一般犀利的光,手里还不时把玩着一个已经玩得锃亮的哑铃。
当然,关于洪峰的这个形象,因为屈楚生此时并不知道洪峰警察出身,职业习惯难改,看人总是一副审视的目光,眯缝着眼,审视你是否小偷。屈楚生虽然阅历不浅,但还是对洪峰这审视人的目光难以理解。
所以这一见一下,屈楚生对于这次预约多次,太过期待的见面,一时间对华难免有些后悔。心想,大神有大神的神秘和神气,只是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神通?屈楚生想到这里,决定并不正面回应洪峰的问题,而是决定先探底一下洪峰的法学水平,看他在法学上有多少斤两。
屈楚生微微一笑说:“五哥,我是个粗人,明人不说暗话,我说错了冲撞了你,你不见怪。算命打八字,出钱养瞎子的事我屈楚生不干。我知道见你不容易,没有人介绍你不会接待。”屈楚生低调地打了个开台,接着就单刀直入地问了第一个问题:“像杀人放火的案子,白纸黑字的条子,清白世界,朗朗乾坤,法制社会,法有明文条款,事实板上钉钉,这种事还有没有官司可打?”
两个个性分明的人碰撞,正是老妈子跳舞,硬腿碰硬腿,自然容易碰出火花。洪峰当然清楚,自己是否决定接案,需要考察屈楚生,而屈楚生是否授权自己代理本案,也有一个考察的过程。屈楚生之所以有此一问,当然是出于试探自己法学水平的目的。屈楚生个生倔强,算是个地地道道的成功人士,家大业大,这洪峰已经研究过,成功人士有成功人士的个性,这洪峰也清楚。屈楚生见面能叫上他江湖上的雅号,看来屈楚生对自己也进行过一番研究,而且还应该是朋友介绍才找到他的,否则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这一规矩,至于是哪个朋友?屈楚生不说,他也不用问,自己行走江湖,朋友太多,办案太多,他也懒得去对号入座。但屈楚生一见面并不谈自己的案子,也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一发问就问得如此尖锐,除了试探自己法学水平的需要,还有一个原因显然是对自己的态度产生了误会,因为自己让了屈楚生等了三天并没有解释原因。但个中原因,洪峰不可能一见面就向屈楚生和盘托出。
洪峰之所以让屈楚生等到第三天,并不完全是玩诸葛亮吊刘备胃口的游戏,借以抬高自己的身价。案子接不接手,他需要首先进入状况,什么鸟情况都不知道,开口就包打赢官司,这是初出道的雏儿急于把案子揽到手的作派,洪峰当年初到京都闯荡的时候也干过。打官司不是打仗,但在和平的年代里,打官司不是打仗也是打仗,知己知彼,这是必须遵守的基本原则。否则只能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官司如刀,既可能帮人维权成功,但也有自己伤刀的可能。京都律师李庄介入重庆打黑案就是最好的例证,当事人没有捞出来,结果律师自己也搭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