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利虽然想找机会和李铁汉交交心,但后者根本不予理会。他认真的想了想,这才知道,自己给李家夫妻所出的主意,所谋大左!胥云剑、曹迅、张清等人都是没有什么经验,从学校一步跨入农村的,这里的条件虽然艰苦,但千人一面,全国一盘棋,你何能例外?李铁汉则不同,他在社会上游荡数载,沾满了一些社会上的恶习,突然到了这样一个条件艰苦的地方,自然圆凿方枘(音瑞),处处碍难了。
卢利对于这样的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以为自己凭拳头硬,下手狠就能震慑旁人,但在胥云剑等人还有效,用在李铁汉这里,就全成了无用功。和他谈了几次,说不到两句话,李铁汉拂袖而去,闹得不欢而散,旁人看了,也替他着急,“小小,算了,你做到那儿了,二蛋子不领情,你能怎么办?”
“那也不能看着……他挨打啊?”
“挨打也是活该!脚上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怎么不打我、不打梁昕呢?你别管了。”
卢利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李铁汉是一百个不愿意配合,他也有越来越多的事情要做,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夏粮收割的时候,这是农村一年中最辛苦的i子,村里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要动员起来,到田间去收割麦谷、绑扎、脱粒、晒干、归仓,两个星期的时间里,根本不要想有休息的i子。
张清轻笑着一拍梁昕,“小昕,要大大的辛苦一回了,怕不怕?”
“不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干活吗?”
“小昕现在也算长大了,嗯?别现在说得嘴硬,到时候哭鼻子啊?”
“谁……哭了?你别胡说!不就是割麦子吗?在电影中看过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梁昕说得嘴硬,等到了田间,开始正式的劳作,他才恍然认识到,就真的有那么了不起!
从凌晨四点开始干,太阳没出来的时候,累虽然累,总还能够忍受,但到了上午八点钟以后,高悬在天上的艳阳投she出越来越多的热量,他就有些扛不住了。带来的塑料桶里的井水早已经喝光,却一点尿意也没有,喝下去的水都随着劳动给身体蒸发了,还是渴的嗓子眼冒烟!随着动作的进行,麦秆被割断,扔在一边,田间的泥土溅起,飞扬在人们弓下来的后背上,沾着汗水滑落脊梁沟,那种瘙痒和火辣辣的疼痛,梁昕简直想找个没人地方大哭一场!
直起腰来看看,麦田一眼看不见头,身边的张清等人已经比他快了很多,就更不必提卢利了,他已经淹没在更前方的劳作人丛中,这让梁昕又急又慌,在裤衩上用力抹抹手心的汗水,再度挥动起镰刀,干了起来。
过了十点,开始稀稀拉拉的收工,有经验的农民知道,这会儿的老爷儿(太阳)太辣,再干下去,人非得给晒秃了皮不可!这虽然有些夸张,但晒伤却是绝对不在话下的。因此要收工(名为歇晌),等到下午四点钟前后,太阳不是那么强烈了再来干。
卢利走到梁昕身边,看了看他的工作成果,“小小哥哥,您看呢?还行吗?”
“行!”
“行什么啊?卢利,你别总夸他,你看看他这身后落落的?好家伙,等回来收起来,够十五个人吃半个月的!”
梁昕立刻红了脸;卢利却笑一笑,劳累了一个早上,他实在有些累了,懒得多说,“走……吧,等回来练练就行了。”
众人把镰刀放好,开始转身向后,梁昕眼尖,用手一指,“哎呦,你们看看?那是嘛啊?”
“黄鼠狼!”确实是黄鼠狼,一只大的带着三五只小的,在麦梗间穿行而过,看它们皮毛焦黄又没有什么光泽的样子,简直像一群大号的老鼠。
胥云剑大叫一声,抄起手中的镰刀就砸了过去,镰刀一击落空,黄鼠狼更惊惶了,忙不择路的到处乱撞,周围有知青看见,纷纷来抓,“逮住了,逮住了!别让它们跑了!”
梁昕兀自不知,愣愣的问张清,“抓来干什么啊?”
“吃啊!”张清嬉笑着说道:“哥几个多少天没吃着肉了,拿这玩意解解馋也不错。”
“多恶心啊?”
“恶心?等你吃到嘴里再说吧?”
城里来的知青不拿黄鼠狼当回事,当地人可不同意,“不能打啊,这是大仙之一!你们这群混小子,真……别打啊!”
“什么仙?您那是封建迷信!伟大领袖说了,凡是这些东西,都得砸烂!”众人一拥而上,仿佛上午的劳累都不存在似的,哇啦哇啦一阵喊,黄鼠狼的动作却是极快,把知青们累得要死不活,连黄鼠狼的毛都没有捞到一根。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得不见了踪影。于是,麦田里骂声四起!
卢利也跟着跑了几步,眼见无果,只得收拢队伍,转身回家。一进门,先拥到水缸前,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气,“没水了,打点去,今天该谁值班了?”
按照值班表,今天是张清值班,“我。”
“那就动着!大家等着喝水呢。”
“等一会儿吧,现在去,打水的人一定多,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我……我去,我保证……去。”张清哼唧着,身子在炕上一歪,片刻之后,鼾声响起。不但是他,胥云剑、梁昕几个也是一样,片刻之后,炕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死狗一样呼呼大睡的家伙。
卢利又好笑又怜惜,从门后拿出水桶和扁担,直奔井台,和张清说得一样,井台周围围满了人,排出一溜队伍,这都是来打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