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劝业场不远的郭家应酬了一番,在老太太灵前鞠躬行礼,又随上一份份子钱。郭萍如今也算是他的员工了,虽然二老并不以女儿的选择为然,但看在每个月大把的钞票份上,还是蛮热情的,但卢利对白事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呆不多久,说了一会儿话,随即告辞。
“利哥?”张清向外追出几步,叫住了他,“我过来帮帮忙,明天火化了,我就回去上班。”
“我知道,这是应该的。你不用着急,正好我回来了,也可以替你几天。”
张清咧嘴一笑,“哎,说点别的吧,你看着,他们家里人怎么样?”
“挺好啊,怎么了?”
“我是说,我和郭萍搞对象的事?”
卢利微笑起来,“这轮不到我来拿主意吧?以后过日子也是你们小两口,干嘛问我?”
“就是她妈妈,总嫌我是个体户,她就不想想,现在连她闺女都是个体户了!”
这种事卢利不好置喙,拍了拍张清的肩膀,推起自行车,“你自己决定吧。哦,还有个事,我和曹迅说过了,过了年,他和老四倒个个儿,你和李学庆在天(津)这边维持,等过一段时间,我再让二蛋子回来,你替他过去。”
张清笑颜逐开,露出一口整洁的牙齿,“那你可快点啊,我不像胥云剑似的,跟你跑好几趟了,就听他白呼,赶紧带我去,也开开眼。”
“行,我会安排的。”卢利不再多聊,骑上自行车,“走了。”他一路回了滨江道。曹迅正在和孙、张两个忙碌着准备摆摊,孙进为昨天的一个打盹就没了半个月工资,吓得再不敢迷糊,进进出出的手脚不停,比曹迅还像老大,时而没口子的吩咐着。“老曹,今天还是你卖衣服?我们哥俩弄羊肉?”
“都行啊,你想干哪个?”
“我想学学烤肉串,卖衣服我都会的差不多了。”
“行啊,那就和张哥好好学,学会了赶紧自己顶一摊,”曹迅一抬头,愕然发现卢利站在面前,“哎。小小,你回来了?”
“在忙什么呢?”
“这不是分派任务嘛!哎,你怎么样,多日不干了,你来试试?”
卢利哈哈一笑,“行啊,我来试试。让我干嘛?”
“当然是老本行了,卖你的衣服。哎。耀华说了,最晚中午他就过来。让你别走,等着他。”
卢利二话不说,帮着他们把柜子放到街边,衣服用晾衣杆挑起架好,这个最初的发家的工作真是很久没做了,还好。并没有多生疏的感觉,最起码在两个新人面前不至于丢脸。做好了这些准备工作,接下来的事情就只剩下等待了。
进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似乎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滨江道的重要商业价值,除了服装摊位之外。还有卖小百货的、卖儿童玩具的、卖图书的,零零碎碎的摆在街边,已经初步形成了市场。卢利眼看着自己这里没有什么生意,和曹迅点点头,向旁边走去。紧邻着他的摊位的,就是一家卖小百货的。
摊主也注意到他了,却不认识,“怎么样,哥们,也是刚回城的知青?跟着老曹一块干了?”
“嗯……”卢利不置可否的一笑,低头看看,从纽扣、顶针到黑白花色的线轴,再到舌刮子、老花镜,摆了一地,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进来的货?“我说,这些东西从哪上的?方便说吗?”
男子警觉的瞄了他一眼,“你谁啊?你管我哪儿上的?”
卢利呵呵轻笑,对方既然敝帚自珍,自己也不好多问,抬头向前看去,快到十点钟了,街上的买卖逐一出摊,一个个扯开自己的柜台、铺上一块块的布垫,把家什摆上,却并不吆喝,只是枯立在寒风中等待着。“哥们,怎么不学着他们卖衣服呢?”
“那玩意本钱多大?”刚才给了他一个窝脖的汉子白了他一眼,“你看见你们老板了吗?他和我说,就他的这些衣服,加在一起就得有上万圆的成本,好家伙,我哪有那么多钱?”他抹了一把清鼻涕,甩在一边,喃喃骂道:“**,这个缺德天,是真冷!”
“天冷就歇了吧,这么冻着,受得了吗?”
“歇着你给钱是怎么的?一大家子人呢,孩子还小……”男子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说话有些无礼了,笑着向他伸出手去,“我叫罗荣,刚才对不起啊,连着两天没生意了,我心里也着急。”
“没事,没事的。”卢利和他握握手,说道:“我也是从您这样过来的,知道没生意做的苦。怎么样,您也是知青?”
“哎,湘省,都说那个地方是鱼米之乡,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这些知青在那,连吃口饭都成问题!”男子逐渐来了谈兴,哇啦哇啦的和他说了起来,“刚去吧,听不懂他们那边人的说话,当地人还特别抱团,可不敢惹……受的那个罪就别提了。操***,一帮南蛮子。”
卢利频频点头,这不是个案,自己在唐山不也是同样遭遇过吗?所谓民心如草、风吹草动,要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就只剩下被人欺负的命了!“那,几时回来的?”
罗荣苦笑着说道:“上年7月份,开始还觉着,回来就好了,谁知道还不及在农村呢。也就是见着爸妈的那一会儿舒服,跟手就完了!工作工作没有、住房住房没有,一家子好几口,人吃马喂的,睁开眼就要钱,孩子还好一点,我老婆吧,还是当地人,在天(津)上户口就费死劲了!”
“这个事呢,也得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