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朔适时上前,跪地行礼,“微臣参见陛下,陛下大安。”
“可。”皇帝淡淡道,“如璟你来得正好,快上去显示一下你的能耐,让朕开开眼。”
崔朔微微一笑,从一旁的架子上取过弓箭,对准面前的靶子,眼微眯、手一松,一箭端端射在红心。
皇帝看看箭靶,再看看崔朔,口气依旧平淡,“射得好。”摇摇头,“平日你总藏着掖着,怎么今日倒肯拿出真本事了?”
“陛下特意召臣进来陪您射箭,臣若还不尽全力,岂非让陛下扫兴?”崔朔道。
皇帝笑道:“你倒是识趣。”
两人一壁说话一壁离开射箭场,朝远处的亭子走去。
“臣见陛下气色不太好,可是最近太过劳累?”崔朔道。
“大概吧。”皇帝道,“你也看到了,最近什么事都挤在一起了。”
“说起来,臣还没恭喜陛下喜得嫡子!”崔朔忽然一揖,一本正经道,“如此大喜之事,实在是社稷之福、陛下之福!”
皇帝神情有些奇怪,凝睇着不远处的柱子笑了笑,“朕的福气吗?”
崔朔见状眼神闪烁,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臣听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可有其事?”
皇帝与他关系表面上是君臣,私下里其实更似好友,闻言没有隐瞒,点头道:“你没听说错,确实如此。”
“很严重吗?”崔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普通臣子对皇后的忠心。
“挺严重的。”皇帝道,“太医说,最好让她去温泉宫休养几年,不然很可能会落下病根。”
“那,陛下是怎么打算的?”
皇帝不答反问,“那你觉得呢?朕应该怎么办?”
崔朔想了想,“臣以为,陛下还是听从御医的话,让娘娘出去吧。”
皇帝早料到别人会这么劝他,闻言也没多惊讶,“你也这么觉得?”
崔朔认真道:“一则,娘娘凤体要紧,若耽搁了救治便不好了;二则,差不多也就是明年的样子,便是陛下等候多年的时机,到时候……”
他后面的话说得含糊,皇帝却明白他的意思。
云娘如今身体不好,勉强留在这宫里既耽误治病,还会遇到无数的危险。自己与她如今又是这样的关系,估计即使留她在宫里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时日一长,大家都会看出端倪来,到时候便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规矩,各种阴招都会朝她而去。
而自己那时候若一心扑在朝事上,恐怕也无法保全她。
所以,还是让她离开吧。
温泉宫远离宫中的纷扰,隔得远,旁人想朝她下手也没有机会。
她可以带着孩子,在青山绿水间安心静养,过一段真正无忧无虑的日子。
顾云羡在出月以前,每晚都必须喝滋补的汤药。晚膳之后,阿瓷绕过廊下去给厨下给顾云羡取药,却不经意地看到庭中的花架下,站着一个玄色的身影。
她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只看到他肩头都飘满了落花。她小时候没读过书,后来跟在顾云羡身边才读了一点诗词,然而也不过皮毛而已。一贯不是文绉绉的人,此刻却仿佛着魔一般想起一句词。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一股扑面而来的落寞孤清。
阿瓷怅惘了一阵,才发现皇帝的视线正瞬也不瞬地看着前方。她顺着看过去,却见轩窗之上,投映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是,抱着皇五子的小姐。
她心头一乱,后退了一步。脚步声太重,皇帝蓦地惊醒,朝她看过来。
“奴婢参见陛下!”她连忙跪下,“奴婢不知陛下在此,所以……”
皇帝看到轩窗上的影子僵了一下,想必是听到他们的声响了。
别开视线,他随口道:“起来吧。朕正好有事找你家娘娘,带朕进去。”
“诺。”
椒房殿内馨香袅袅,宫娥们都候在外面,内殿只有柳尚宫、采葭和采芷三人伺候。
顾云羡适才确实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所以此刻见到皇帝也并不惊讶,抱着孩子行了个礼,“陛下。”
“你还在坐月子,别多礼了。”皇帝温和道。
他的态度让顾云羡有些惊讶。
今日的他不再像之前那样阴郁,与她相处时神情十分自然,仿佛两人只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夫妻。
没有过争吵,也没有过爱恋。
“把阿桓给朕看看。”他轻声道。
顾云羡顺从地把孩子递给阿瓷,叮嘱道:“当心一点。”
阿瓷抱着孩子走到皇帝身边,笑意吟吟,“陛下您看,小皇子长得是不是很像您?”
适才看到的情景让她抱了幻想,以为今晚陛下是来跟小姐和解的,所以说了这么一番话,希望可以帮到两人。
皇帝笑笑,云淡风轻道:“像皇后多一些。”
阿瓷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再接口。
顾云羡看着皇帝抱着孩子说说笑笑、一脸慈爱的模样,忍不住道:“陛下若是喜欢,可以抱阿桓去大正宫住一晚。”
听说之前她病着的时候,阿桓便是放在大正宫,由皇帝照看着的,想来他应该很想念他吧。
她的确对他没太多想法,但并不打算就此拆散他们父子。如果皇帝真的喜欢阿桓,她心里也会高兴。
毕竟,他是他的父亲。
皇帝眯着眼睛继续逗了会儿孩子,才抬头道:“不了,朕一会儿便回了。今晚来见你是有件事和你说。”
“什么事?”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