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了离裹儿与离闲手里品评,还有几位名士大家一起围观鉴赏。
不多时,燕六郎的身影出现在了浔阳楼内,不过除了欧阳戎、谢令姜以外,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燕六郎走到欧阳戎面前,坐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二人相顾无言。
欧阳戎给这位好友兼下属倒了一杯酒。
燕六郎仰头,一口气干光。
他注视了一下明府苍白失血的扎绷带手掌,沉默不语。
二人独坐,喝了一会儿,欧阳戎似有醉意,打开旁边窗户,江风入户,饷娣缇啊
这时,谢令姜走了过来,坐下陪他。
远处被人群热情簇拥的离裹儿也瞥了眼。
“大师兄,怎么了?”谢令姜关心问。
“要下雨了。”
“嗯,今天这天气确实要落雨。”
久望窗外天色的欧阳戎,突然说:
“那边好吵。”
“哪边吵?”
欧阳戎指了指星子坊方向。
“大师兄又听到什么了?”
谢令姜不禁握住了他受伤右掌的手背。
“我听到…很多人因为那一尊大佛争的你死我活。”
“什么意思?”谢令姜好奇。
“小师妹,我以前和你说旧时王谢堂前燕,说我们都得遵循大势规律,按道理,我不该死不奉诏的,应该忍住,应该在规则以内办事,就像辅佐浔阳王府一样。”
他回过头,平静说:“可是,当时我就是有一口气堵在胸中,彻夜难眠,不吐不快,甚至死不奉诏后,它都还积聚胸中,无法释放,它比幻听还要折磨人,小师妹,你说我该怎么办?”
谢令姜哑然无言。
欧阳戎寂静片刻,忽而拿起酒杯,站起身。
他步履略微摇晃,一边仰头饮酒,一边走向前方的咏菊人群。
……
星子坊,一场杀戮清洗,接近尾声。
半空中那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白眼老妪与白衣女先生不知所踪。
容真站在一座深闺朱楼内,是那位云梦二女君曾站立的地方,她环视一圈左右。
朱楼内已经乱作一团,几道娇小身影缩在桌子底下,她们是那位扎总角小女童的玩伴丫鬟,刚刚那位云梦二女君撤退前,只带走了这个扎总角小女孩。
“等等。”
她突然伸手,阻止了去拽桌下几个女童头发的鲜卑侍卫。
容真蹲下,朝这几个小女孩的卷缩身影伸手示意。
可是小女孩们却一脸惶恐,缩的更深了,远离她手。
容真低头看了看沾满血迹的纤细手掌。
她默然了会儿。
站起身,唤来几位正抄家的女史。
“这一家人先押下去,不准伤害她们,本宫改日亲自审讯。”
交代完,容真转身,走出这座宅子,来到街道上。
整个街道上,留下了数十具人或战马的尸体。
当最后一道浑身冒出“气”的身影倒下。
街道上还剩下大半的将士站立,他们一声不吭的开始收拾战场。
林诚、卫少奇等人松了口气。
琴音还在继续。
但是放眼望去,不管是青羊横街,还是星子湖工地,整个星子坊内都没有“气”冒出来了。
中军大营长史秦彦卿,带着几位脸色严肃的校尉,走上前来,他脸色冷淡道:
“全解决了。”
王冷然与林诚对视一眼,笑了下。
容真低头,用手帕擦拭一根根满是鲜血的芊芊手指。
林诚语气温和:“多谢秦长史,对付这些,还是你们有经验,回去替老师与咱们谢谢秦大元帅。”
秦彦卿平静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奉令前来。
王冷然甩开元怀民缩身后抓住他手臂的手,有些不满的看了眼胆子小的元怀民,王冷然捂着鼻子上前,去打量地上尸体,不时用脚踢一下。
“秦长史,那个蝶恋花主人在不在?”
“枭首不少贼人,分不清,你们可知此人何样?”
卫少奇摇头:
“不知,按道理,今日他很大概率来,应该就在这些阻止佛像的反贼里。只要敢来,有灵气修为,应该都会在老先生的琴音里露出马脚。”
王冷然环视一圈:“难道是死了?”
林诚也点头,环视一圈,微微皱眉:
“不过他为何没有祭出鼎剑?”
王冷然摸摸下巴:
“这么多座望火楼,刚刚咱们一直盯着天上呢,他怎么布剑?说不得已经被女史大人、林公子还有将士们一窝蜂解决了。”
卫少奇掩住眼底火热道:“先清理下,找一找……”
秦彦卿带人继续清理,查找线索。卫少奇命令周围鲜卑侍卫一起跟去搜寻,自己也亲自留下,脸色有些激动。
“走,让秦将军他们收拾此地,咱们速去安上佛首,夜长梦多。”
“好。”
佛首车队继续前进。
不过老乐师的琴声依旧继续,似是要弹完为止。
有此琴声在,众人也觉得安全。
不过以防万一,望火楼上的警卫们依旧在戒备,只要看见某一口鼎剑升空布剑的迹象,就会禀告。
“走,还得去谢谢俞老先生,顺便问问他。”
不过走之前,林诚回头说:
“女史大人,鄙人刚刚想了想,此前有些话语确实不妥,另外也不该怀疑欧阳司马,还请勿怪。”
容真不理他,转头打量周围尸体,没有跟着车队,似是在找某位蝶恋花主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