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遇之恩,家严难忘,最近听闻浔阳王身体抱恙,家严担心忧虑,特寻珍贵药材,派我送来。”
欧阳戎嘴角忍不住扯了下。
好家伙,离闲一家以前被贬为庶人,落魄隐居龙城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朱家父子送药过来报答提携之恩。
是短暂失忆了吗。
现在重新起复为浔阳王,获得争夺皇储资格后,伱阿父朱凌虚顿时就记起来了是不是。
不过欧阳戎在看见朱玉衡那一副精神振振、对阿父固守君臣之谊深受感动的眼圈泛红表情后,不禁心犯嘀咕。
一时间拿不准这位朱大公子是装傻,还是真傻。
不是,兄弟,骗哥们可以,别把自己骗了,哥们被你骗一下是真无所谓的,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但你……
欧阳戎心里吐槽,不过很快发现,可能是成长的时代不同,除了他之外的宴席众人,似乎很吃这一套君臣之谊的叙事。
纷纷感慨,不吝夸赞。
“朱都督真乃板荡忠臣,吾辈楷模。”越子昂激动。
“若是朝臣皆如朱都督,如何会让卫氏小人独大。”一向沉默寡言的杜书清一眼一板说。
“虎父无犬子,朱兄年纪轻轻就如此深明大义,亦是人杰好汉。”王俊之认真点头。
李正炎严肃颔首,朝众人举杯:“来,敬朱公与朱公子一杯。”
宴席众人一齐举杯畅饮。
似是与越子昂一样,能得到敬慕已久的李正炎等一众“贬谪名人”夸赞认同,
朱玉衡满面通红,深呼吸几口气,手略抖的举起酒杯,猛仰头,畅快饮酒。
除了默默夹菜的某人外,席间气氛愈发热烈。
王俊之好奇问道:
“朱兄瞧着有武官气质,可曾入伍过?”
李正炎、杜书清等人侧目看去。
朱玉衡点点头,对面的越子昂笑着插话道:
“王博士那句虎父无犬子说的一点没错,洪州都督家风使然,玉衡兄从小习武,通晓弓马骑射样样精通,还熟读兵书。
“与那些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不同,玉衡兄年方十六,就被朱都督送入陇右军伍,从斥候做起,一路升为都尉……
“眼下,玉衡兄被调回江南道,过完这个假期,便要到洪州第四折冲府报到。”
“与欧阳长史一样,好一个人中龙凤。”王俊之夸赞。
欧阳戎微微挑眉,多瞧了几眼朱玉衡。
虽然可能有其父的军中人脉帮衬,晋升神速,不过这个朱大公子听起来还是有点东西的,和那些酒囊饭袋的权贵子弟比。
就是性格稍激昂愤青了点,和越子昂相似,也不知道是同性相吸,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杜书清忽道:
“哦,朱兄也是陇右道边境的斥候出身?也不知是哪座军镇,隶属哪支卫军,番号又是何……”
“杜兄也是吗?”
朱玉衡眼睛一亮,报了个号,似是相熟,杜书清颔首,与之热聊起来。
期间,作为众人之首的李正炎也有言语,
好像是因为从军中大佬的祖父、父亲手里承袭英国公的缘故,
李正炎亦熟悉陇右道边境军伍,寥寥几句,透露的信息量,就让朱玉衡折服,眼神崇仰,频频敬酒。
“李公,您祖父乃鄙人心中楷模,高山仰止。”朱玉衡感慨:
“老英国公一生历事大乾高祖、太宗、高宗三朝,出将入相,功勋卓著,朝廷倚为干城,受封国公,真乃我等志在军伍的汉儿至高荣耀。”
李正炎仰头饮了口酒,语气淡淡:
“都过去了。况且祖辈荣耀,与孩郎何干。祖父其实最不喜我,直言败家之祸,我也不愿沾他荣耀,不提也罢。”
朱玉衡一愣,讪笑道:
“其实家中老头子们都这么说自家儿郎,家严也经常批评我口无遮拦、行事冲动,总有一天要败家累他。这种话,其实听听就行了,李公勿要当真。”
李正炎颔首淡笑,转过头,与侧目看来的欧阳戎对视一眼,举杯互饮。
自从改乾为周后,近些年来,卫氏经常插足军伍,一大批原来关陇的军事勋贵纷纷收到牵连调换,新规颁布亦是不断。
可能同为军伍之人,李正炎、朱玉衡、杜书清等人的话题颇多,
甚至,后两者开始愤愤不平的提及卫周以来的军伍弊端。
发起牢骚,怀念起以前大乾开疆扩土的激荡岁月。
欧阳戎越听越发现,越子昂、朱玉衡能与李正炎、杜书清、王俊之等极端保离派凑到一起,不是没有道理的。
朱凌虚训斥朱玉衡的话也不是没有缘由。
欧阳戎听到宴席上众人聊的话题越发大胆。
可唯一的问题是,为何要带上老实巴交、不议国事的他?
难道是因为都知道他代表浔阳王府?
欧阳戎嘴角抽搐了下,有些无语。
继续老老实实的埋头饮酒,
觉得还是喝的再醉一些为好。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脚步声,同时还夹杂有、因为脚步的主人们剧烈跑动而连带着的腰刀等金属硬物碰撞声。
宴席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咯噔——!
乒乓——!
一道酒杯落地的清脆声,响彻大厅。
欧阳戎无视外面熟悉的动静,第一时间侧目,余光观察众人脸色。
只见李正炎、魏少奇表情如常,一人夹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