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来临,欧阳戎稍微忙碌起来。
眼下的除夕,在这个时代被称为“岁除”。
“岁除”之后,便正式迎来次日的“元正”。
浔阳城内,家家户户聚餐喝花椒酒,既驱寒祛湿,又添加节日的温暖气氛。
同时,家家户户还要换上新桃符,“辟邪”迎新。
槐叶巷宅邸也不例外,元正当日,欧阳戎一身新衣,与甄淑媛、叶薇睐、半细等女眷们,一起饮下花椒酒。
这是一种很辛辣刺鼻的浑浊酒水,隐隐还有苦味“回甘”,欧阳戎勉强抿了几口,叶薇睐却出奇的喜欢喝,有些贪杯,小脸蛋被酒醺的红扑扑,像两只小苹果,白毛少女伏趴在他的怀里,打着可爱酒嗝,唤着檀郎檀郎……
欧阳戎忍俊不禁。
作为家中男主人,他带领女眷们来到门外,背对街上的鹅毛大雪,在宅子大门两侧贴上一幅新桃符。
这也算是欧阳戎在这方世界渡过的第一个有年味的新年。
唯一可惜的是,少了小师妹的身影。
嗯,争取明年在神都过新年。
年初的第一个“旗子”初立。
欧阳戎笑了笑,转头看向身后的茫茫大雪,心中倏忽间,安定无比。
他低声轻吟: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甄淑媛、叶薇睐、半细新奇闪亮的目光中,贴桃符的青年笼袖转身,走进大门。
大周朝在一片祥和与欢乐的气氛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
天佑二年,一月。
元正过后,还有四日假期。
可欧阳戎已经收到通知,返回江州大堂,再度忙碌起来。
不过他并不孤独,与之一样的还有王冷然、元怀民等人。
因为众人所忙之事,不是什么朝廷公务,而是皇帝家事。
女皇陛下赏赐给浔阳王的诸多礼物到了,还有派来慰问浔阳王的宫人使者们。
其中,有些是例行恩赏,有些是特赐。
依照当今陛下那好大喜功、喜欢祥瑞的性子,这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自然不吝赏赐,事情极多。
洛阳那边庆典更加盛大,千里之外的浔阳城算是沾光了。
其实这些都是历年的皇室惯例,只是今年浔阳城多了一位特殊起复的浔阳王,倒也令江州官员享受了一把“苦恼”。
对于大部分地方官员而言,皇帝家事比公务民生都要重要。
欧阳戎作为江州长史,跟随刺史王冷然,一起出城,迎接元正后一茬又一茬赶来的洛阳天使们。
路上,欧阳戎与王冷然,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
一后一前,毫无交流。
眼下,二人关系僵硬,仅在江州大堂的同僚们面前,维持最基本不争吵的礼仪。
互相漠视,当作没看见对方。
只不过欧阳戎发现,好像是陈郡谢氏那场生辰宴会带来的余波,除了依旧豁达咸鱼的元怀民外,很多同僚看向他的眼神,隐隐变了些。
甚至欧阳戎隐约发现,他们对他这位弱冠长史,似是比对王冷然还要恭敬拘谨一些。
欧阳戎无奈,陈郡谢氏作为最顶级的江南士族,几百年来的影响力,早已自上而下深入江南士民官吏们的骨髓。
谢氏女婿,迎娶五姓女,稀罕啊。
不过欧阳戎觉得,顶着寒冬腊月的大雪,迎接这些洛阳使者们也不是没有好处。
他倒是能够正大光明的出入修水坊的浔阳王府了。
与使者们一起慰问“大病初愈”的浔阳王离闲,而不用大半夜潜行翻墙。
此前,他从来没有白日逛过这里,甚至连小师妹在府中住处在哪里,都不清楚……
这两日迎来往送,倒是逐渐熟悉了。
这一日下午,又有一批宫廷使者携礼赶到,有一些礼部官员随行。
欧阳戎乘骑冬梅,去往城外驿站迎接。
少顷,他走在最前方,带临这支洛阳队伍去往浔阳王府。
行至一半,拐过街角,欧阳戎察觉某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打量,遽然转头,发现是使者队伍后方,一位山羊胡官员。
他约莫三四十岁,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绿色官服,应当是七品之流。
被欧阳戎当场发现,山羊胡官员未慌,笑了笑,算打招呼,目光自若移开。
欧阳戎记了下面貌,也移开视线。
少顷,众人进入大门敞开的浔阳王府。
经过街道与门口巡逻的折冲府官兵,欧阳戎目不斜视的带领使者们入内,去往正堂找离闲。
他轻车熟路。
王府门口那些折冲府军官士卒们,名义上是保护浔阳王离闲,但是却只受一人调动。
王冷然。
欧阳戎作为长史,也使唤不得。
白日,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见到离闲与离大郎等人,也只能装作不认识,公事公办。
约莫一个时辰后,使者们离开,欧阳戎送他们出门。
路过一处长廊时,他余光忽然扫见此前那个山羊胡官员的身影。
只见他正从离府深处方向走了出来,被一位离府下人带往后门,似要离开。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欧阳戎微微皱眉。
当夜,约定的书房议事之日,欧阳戎一身轻装,赶到了浔阳王府。
书房内,不见小师妹的身影,仅有一份情真意切的书信留下。
欧阳戎一边拆信、垂目浏览,一边听离闲、韦眉叙说。
原来元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