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摇贵夫人一窒,话语卡壳。
燕六郎大大咧咧的伸手,一脸混不吝:
“拿来吧,一把八千两银子的伞,谢氏和夫人该不会赖下吧?”
“你!”谢雪娥面红薄怒。
燕六郎梗着脖子:“那就把伞还给明府。”
谢雪娥转头,压住怒气,认真问:
“欧阳公子,此子所言,这也是你的意思?要拿伞走人?”
一直置身事外的欧阳戎缓缓回头,环视了一圈全场,目光又落在了伶俐丫鬟怀里那把油纸伞上。
他其实也有些没想到,送出此伞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本只想默默离开的。
欧阳戎垂目,抿了抿嘴:
“好了,别闹了。”
似是对燕六郎说,又似是对今夜帮忙的王操之、裴十三娘、秦小娘子等人说。
欧阳戎轻声:“今夜是小师妹的生辰宴,不要闹得不开心。”
谢雪娥闻言,脸色稍缓,压下了一些脾气,生硬的语气柔和了点:“欧阳公子……”
欧阳戎却忽然转身,头不回的走向门口:
“走吧六郎,别再打扰宴会。”
谢雪娥原本缓和的脸色,刷一下红透,她气冲冲甩袖:
“好好好,还是要走是吧,伱脾气倒挺大。晚晴,把伞还回去!咱们谢氏受不起欧阳公子的大礼。”
欧阳戎的醇厚嗓音传来:“夫人勿气,收下吧,这是送小师妹的,在下不会收回。”
“好啊,那就卖吧!”
谢雪娥气鼓鼓道:
“晚晴,去,卖予贵客,妾身倒要看看这贵礼究竟有多重,回头贵客自己把银子送去欧阳公子府上,与我谢氏无关。”
叫晚晴的伶俐丫鬟一愣,乖乖点头,抱着这把重若千金的油纸伞,走向前方宴席。
“不要!”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慌怕的女子清嗓响彻大厅。
作为今夜全场焦点的谢氏贵女挣脱开步摇贵夫人抓住的手腕,两手牵起曳地礼服长裙两侧的裙摆,她朝前奋力奔跑去,宛若一只破除厚茧的火红蝴蝶。
谢令姜抢过晚晴手里这一柄她今夜望眼欲穿许久的油纸伞,紧紧抱在怀中,她咬着下唇,朝竞价的众人,宣誓主权道:
“这是我的伞,大师兄送我的伞,才不给你们!”
“十七娘,回来!”谢雪娥急道:“之前怎么答应姑姑的?听话,回来!”
“我不!”
众目睽睽下,谢令姜螓首轻摇,语气固执:
“你没和我说,会对他这么过分,甚至还要把他的伞送给别人。我不来了!伞是我的,决不给人!”
大厅内的空气出奇安静,谢氏贵女的话语响彻在场上,回音回荡,同时也落在了门口处的某人耳中。
欧阳戎怔怔回头,看着那一道背对他的倔强抱伞倩影。
“你……”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谢雪娥脸色略急,她无奈点头:
“好好好,伞不送人,伞是你的,你快回来,你是今夜的寿星,这般姿态,成何体统,太不淑雅了,快回来……”
谢令姜抱伞低头,躲避万千目光,喃喃:“再淑雅高贵下去,人都要跑了。”
谢氏贵女不敢回头去看门口那道身影是否还在,不敢看他。
“十七娘,别闹了,回来。”谢雪娥面露难色。
“小姑别说了,我……我累了。”
谢令姜抬起素手,手背胡乱抹了抹很“痒”的泛红眼角,她抱着油纸伞,低头朝今日走下来的那处楼梯口怅然走去。
下一霎那,她余光看见前方餐桌前的客人们的目光,纷纷越过了她,投向后方。
谢令姜微愣,旋即娇躯一颤,像是感应到什么,她不敢回头。
一位披狐白裘披肩的素服青年手扶腰间裙刀,从门口转身,大步走来,走到她面前。
“不准哭鼻子。”欧阳戎认真说。
“我……我没哭。”谢令姜微微仰头,眼睛努力睁大,结巴回答。
欧阳戎抿嘴:“我担心再惹你亲人生气,扰你寿宴,让你也不开心。并不是赌气走人。”
谢令姜颤声:“你能来,我很开心呀,怎么会不开心呢。那,那你现在为何又回来了?”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胆小鬼,今夜一只躲着我的胆小鬼。”
谢令姜嗔了眼他,嘴硬:“我不是胆小鬼。”
欧阳戎点头:“巧了,我也不是,所以我回来了。”他忽问:“饿了一晚?”
谢令姜别过俏脸:“才没有。”
“热乎乎的长寿面吃不吃?”
“不吃。”
“那我给离小娘子做一碗去。”
“我吃!不准给她做。”谢令姜急道,旋即发现上当,不敢看欧阳戎笑容,她细弱蚊蝇:“可是还有客人……”
“你是寿星,今夜最大,谁敢反对?”欧阳戎笑容灿烂的伸手:“走,我下面给你吃去。”
“啊?”谢令姜飞瞄了眼四周,有些害羞:“现在?”
下一秒,她忽然感觉左手一紧,温暖包裹。
欧阳戎牵起谢令姜的柔荑,目不斜视,朝前走去。
谢令姜的俏脸瞬间被晕红占满,像是涂上了最艳的胭脂,她陷入短暂耳鸣,大厅内铺天盖地的喧响,谢令姜一句也没听清,瞪眼看着十指相扣的两手,呆呆被他牵走。
欧阳戎的突然举动照常的喧响过后,大厅内变得鸦雀无声,时间像是按了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