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语的柳阿山眼睛睁大。
只见前方县衙大门口,正有形形色色的官吏们进进出出,步履慌张;门前的街道上,停驻的一辆辆马车或快马,差点将鹿鸣街口堵死。
隐隐有嘈杂混乱之势。
柳阿山记性倒是不错,看见前方进出大门的匆忙人流中,有些熟悉衣着,立马回忆起来:
“那几个不是上游几个渡口驻守水则碑的长吏吗,怎么跑回来了,来县衙干嘛,找明府的?”
柳阿山皱眉,似反应过来什么,忽然抬头望天。
炎炎夏日,阳光明媚。
“这季节怎么可能……以往上游,从没在此季节涨过大水。”
柳阿山摇头,脸色不可置信,他迅速前奔,涌入人流,进入县衙。
可很快。
木讷汉子的坚定,就被左右不断耳闻的混乱消息与慌乱对话所摧毁。
瞪圆眼的他,耳边的信息迅速汇总出来:
眼下夏至,云梦泽上下游确实已半旬无雨没错。
但,
今晨,辰初刻,
狄公闸附近的云梦泽水位,蛮不讲理开始暴涨!
有踉跄赶来的官员满脸急切的呼喊:
“明府呢,明府在哪,快去通知明府,水位上涨的速度太快了!咱们,咱们根本找不到原因。
“上一回暴雨涨水,一天一夜所涨水位,现在两个时辰不到就已涨至,这速度太恐怖了……”
有留守县衙的长吏瞪目结舌,结巴道:“明……明府请假不在,由刁大人代领……”
“那就其它大人,刁大人呢?人呢?快去禀告刁大人,询问下咱们现在该怎么做?上游的同僚们都很慌张,需要县衙指示……”
“刁县丞今早没来上值,带着一半同僚去了折翼渠那边,参加一个庆祝通渠的典礼……”
“现在禀告,一来一去,至少得一个时辰,黄花菜都凉了,这么紧要时候,怎么两位大人都不在!”
“兄台往这边走,快去找燕捕爷,两位大人暂时不在,燕捕爷职权最高,现在正在县衙大堂那边召见诸位告急同僚。”
“是是是……”
长廊上,有快马加急赶来的官吏受到指引,朝县衙大堂方向奔跑去。
柳阿山缓缓从后面走来,看向前者离去的方向。
和这位类似的告急官吏,柳阿山从县衙大门一路走来,看见了很多,比比皆是,一波一波的从上游沿途各处赶来。
龙城县在江南道地理位置虽偏,但却是个近万户的大县,除了下游的龙城县城居住百姓外,上游沿途也有不少村镇,聚集了不少村民百姓。
一旦挡在上游越女峡的狄公闸塌陷,蓄至高位的洪水倾泻狂涌,能瞬间淹没沿途畔水的村镇,所以最急迫的也是这些本地村镇的官吏百姓。
“明府暂时不在,燕兄在吗……”
柳阿山怔怔,跟着前方告急官员们一起,赶到了县衙大堂。
本以为有个主心骨在,县衙大堂里面能安静些。
可没想到,一走进县衙大堂所在的院子,整个人就被嘈杂的声浪所淹没。
县衙大堂内,最上首的公案桌位置无人。
往日熟悉的年轻县令背影早已不在。
眼下,燕六郎站在空荡公案桌的正前方,与属下们一起努力安抚众人。
各处汇聚而来的告急官吏七嘴八舌,各有急事与担忧述求。
焦急的情绪在县衙大堂内蔓延起来,难以压制。
燕六郎忙的焦头烂额。
“诸位安静,我已经令人快马加鞭,通知刁县丞去了,县丞大人马上回来,诸位勿急,稍安勿躁,涨水之事,先按照往日的预警来……”
有年长官吏急道:
“还预警呢,之前的准备都要无用了,这回真的和前几次不同,小燕捕爷,这水涨的太快了。
“今日内……甚至等不到下午,及至正午,就要超过上一次的最高水位。
“此前县衙做的预案,大半都无用了,甚至来不及,现在咱们怎么办,要不要立马撤离百姓们?
“要不启用大孤山的避难营方案,先把百姓转移过去。”
“这……”燕六郎脸色犹豫。
身旁有青年捕快冷笑反驳:
“没有两位大人的文书官令,谁敢轻易做出部署,下达撤离全城百姓的命令?
“这么大规模的调动,万一期间出个三长两短的意外,或者事后朝廷调查,狄公闸本可以抢救抵御大水,却错失良机,属于长官怯懦弃城之误,谁来担责任。”
大堂中,有官员看不顺眼,站起身:
“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责任,害怕背锅,再不做出行动,才是真正的误了时辰。”
“那行,也不用等两位大人了,小燕捕爷也都听你的,曾兄你来做指挥吧……”
“你!”
有一个年老颇大的官吏站出来和稀泥:
“好了好了,别吵了,也别说风凉话,也不看是什么时候。”
顿了顿,他又建议道:
“话说,咱们是否要先搞清楚上游忽然涨水的原由,再做出举措,否则两眼一抹黑的,事倍功半,甚至适得其反……小燕捕爷,伱觉得呢?”
“我觉得……”燕六郎欲言又止。
人群中传来一道失魂落魄的声音:
“查清原由?大夏天的,水位暴涨,谁知道是为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怎么办?
“本年才刚过大半,就已有三场或成或熄的大水,说不定……说不定是天要灭我们,蝴蝶溪是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