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这名倒也常见。
……
五个时辰前。
悲田济养院。
某位年轻县令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口。
上午的阳光,落在内院草坪上正自由活动的老弱病残等收容病患们身上。
直到有月光绽放,甚至盖过了白日的阳光。
这宛若明月骤现的一幕。
先是持续了短短一瞬间。
半息,或者更短。
然后停顿片刻后,又接连出现了两次,每次都是短短一息不到。
最后一次月光闪耀全院之后。
月光彻底消失无踪影。
宛若从未出现一样,只徒留下内院里除了盲人外,脸色茫然四顾的病患们。
内院中某处无人的角落。
有一站、一跪两道身影。
气氛出奇安静。
只有不远处,那一对玩骑竹马游戏的青梅竹马的打闹声响隐隐传来。
若仔细一看,便可发现,那一柄充当竹马的细竹竿,又回到了缺胳膊小男童与聋哑小丫头手里。
俩个孩童继续欢快玩耍,只是他们没发现的是,这柄竹马短了一小截。
似被某种锐利之物削去,断口倾斜,宛若尖矛,锋利边缘隐隐染血。
无人光顾的内院角落里。
正有一幕颇为奇异的景象。
阳光下站着一位用青色缎带蒙住双眼的纤瘦哑女。
竹马借用十息不到便如约归还的她,正抬手缓缓解开蒙眼的青色缎带。
纤瘦哑女对面,被树荫遮挡的黑影里,跪着一个独臂青年。
独臂青年单手撑地,似是低头看着什么。
右边袖管齐断。
原本残疾右臂仅剩下的那一小截枯木似的残肢,彻底断了。
残肢血淋淋的躺在他面前的地上。
阿洁低头怔怔。
一柄长剑,斜斜插在他与纤瘦哑女中间的地上。
接近正午的日光下,草地与剑柄之间的锋利剑身上,依旧有耀眼月光宛若流水般静静流淌。
取名“月娘”的剑,丝毫未损,似乎不久前输给一柄木制竹竿的事情并不存在,抑或说……与它无关。
刚刚二人,拢共三剑。
三次月光满院对应三次递剑交手。
除了初次月光致盲的第一剑,后两剑,纤瘦哑女都是缎带蒙眼状态。
阿洁的剑很快。
公认的快。
然而他似乎遇到了一个比他更快的少女。
阿洁本以为从六品跌入七品的他,算是同境无敌手。
然而又很不幸,遇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同境无敌手的存在。
而且后者还在关于剑的某方面,真正的独步天下。
对于这一点,阿洁之前本来是半信半疑的。
直至今日遇见。
没错,他认识她,至少耳闻过。
“为什么不杀我。”
察觉到纤瘦哑女揭开蒙眼缎带,似是准备离开的动静,正低头呆看断臂的阿洁忽然问道。
纤瘦哑女没有出声。
阿洁抬头,血丝满眼问:“懒得出手?”
纤瘦哑女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浑身逐渐颤抖、状态有些不对的断臂青年。
她安静了会儿,摇了摇头。
阿洁满眼疑惑,“那是为何……”
说到一半,话语顿住,似乎是发现了纤瘦哑女眼睛看向了某年轻县令之前离去的方向,他反应过来什么,愣愣出声:
“因为我刚刚对他犹豫了下?”
纤瘦哑女点了点头。
阿洁顿时哑然。
纤瘦哑女一只手指向欧阳戎离去的方向,又指了指她自己的心口,再朝上方指了指太阳,而另一只手朝阿洁用力摆了摆。
似是在述说着什么十分重要之事。
“啊。”
纤瘦哑女眸子明亮,真诚无比。
哪怕对方是被她三剑击败的手下败将。
“请我们不要伤害他吗……还有,你竟是哑巴……”
阿洁有些震惊,怔怔无言望着面前这位心若赤子的哑巴少女,消化了好一会儿。
托某位年轻县令的福捡回一条命的他眼神黯了黯。
随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青年不禁脱口问道:
“他是你的谁?”
顿了顿,他又追问说:
“你师姐她们知道这件事吗?”
纤瘦哑女缓缓低下头,没有回答。
这时,似乎是隐隐察觉到内院外某位年轻县令那边的动静,她忽然抬头望去,这一幕宛若湖边怯怯饮水的梅花小鹿蓦然抬头竖耳。
旋即纤瘦哑女丝毫没再管独臂青年,闪身离去。
对于二人之间草地上斜插的那柄奇剑,哑女并没有缴走。
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
她与她大师姐不一样。
阿洁微微啊嘴,呆跪原地。
这位独臂剑客怔怔看着前方那柄静静插地的剑,嘴皮呢喃:
“桂花娘……桂花酿……桂花娘酿桂花酿……”
他突然很想回家。
……
其实在欧阳戎早上出门时,纤瘦哑女就默默跟随在他身后了。
包括他去找隔壁的谢令姜。
然后与今日一身高贵粉裙淑女打扮的后者宛若约会般,一齐上山去东林寺。
纤瘦哑女远远尾随后面,就像风筝一样,离欧阳戎有时远,有时近。
那位一身贵气的谢氏女郎令纤瘦哑女有些不敢正视。
自惭形秽。
然而看见他有人陪有人照顾,就像前几日走的那位银发丫鬟一样,纤瘦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