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永忠仔细解释道:“郭兄弟没注意吧?陈汉的战舰,是在外面包了一层铁皮后才涂的红漆。咱们烧陈汉的战船,必须得从船楼开始,而不是直接烧船舱。你用小船上装满了柴草,根本就引燃不了人家陈汉的战船。”
“好叫郭将军得知……”宋濂对郭兴这个主意也相当不以为然,道:“自从赤壁之战后,火攻已经对付不了铁锁连舟了。南宋和蒙古的崖山之战,郭将军听说过没有?那时候,南宋的战船也是铁锁连舟。但是,宋军在战船外表涂抹了淤泥,蒙古人用火攻无可奈何,最后只能选择强攻。”
郭兴却不服气地道:“宋先生,你别瞧不起人啊,俺当然也听说过崖山之战!还有邵平章、俞大哥,俺今天又不是没参战,能不知道陈友谅的战船外面包裹了铁皮?不过,话说回来,当年的周瑜用的是普通的火攻,咱们就一定用普通的火攻吗?”
“什么意思?”
“的确,小船上装满柴草,奈何不了陈友谅的战船。但是,如果,小船上装满了火药呢?”
“什么?火……火药?用火药烧陈友谅的战船?”廖永忠眼前一亮。
不过,他眼中的神采很快就黯淡了下去,摇头苦笑道:“没那么容易。船上装火药少了,肯定不行。但如果装的太多,人家陈汉也是有火器的。恐怕咱们的小船还没到跟前,就被人家陈汉用火器引燃了,白白让将士们送死。”
邵荣也反对道:“咱们今天白天用了不少‘没柰何’,火药已经剩的不多了。如果十船火药,只有一艘船奏效,那还不如不用呢。毕竟,无论是‘没柰何’,还是咱们的普通火器,都需要大量的火药补充。”
郭兴还是有些不服气,道:“那如果,咱们参照着赤壁之战的故事,派一个类似黄盖的人诈降陈友谅呢?不就可以冲到陈友谅战船的近前了吗?”
“还是那句话,就你郭兴知道赤壁之战?”俞通海有些不耐烦地道:“忘了赤壁之战吧!陈友谅生性多疑,明日战事一起,不管来将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他都不可能允许降将的小船靠近自己的舰队。”
“诶!通海兄,别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嘛……我倒是觉得,郭老弟的话,有几分道理。”常遇春忽然插话,道:“虽然明天白天,不大可能成功诈降,但是今天晚上呢?咱们招募敢死之士,今晚乘坐一些小船,诈降陈友谅。明日决战的关键时刻,那些敢死之士在陈汉军中突然反水,发动火攻,这就跟赤壁之战不一样了。陈友谅会不会上当?有没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纵没有五六分可能,也有两三分了!”
常遇春话音刚落,丁普郎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向着朱元璋深深一躬,道:“如果上位要招募敢死之士诈降陈友谅,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
张志雄、王胜、张兴祖、赵庸……好么,一下子十来员战将站了出来,要求参与这场诈降行动。
莫误会,这里面绝大多数不是为了吴国,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是陈汉降将。
换言之,他们是徐寿辉、赵普胜、倪文俊的旧部。、
这些人甘冒奇险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自己原来的主君或者朋友,报那血海深仇。
“诸位爱卿真是忠勇可嘉,不过么……”
朱元璋有些犹豫。
他倒不是害怕失去这些战将,而是觉得未必如丁普郎所言,此事有两三分成功的可能。
陈友谅别的方面不大行,但论起阴人来可是行家。这些陈汉旧将前去诈降,恐怕一成成功的可能都没有!
要不要用十几员大将的性命,赌那个极为微小的胜利可能呢?似乎不大划算啊!
最终,朱元璋还是向朱标看来,问道:“标儿,你怎么看?”筆趣庫
“我以为…”朱标朗声道:“陈友谅狡诈凶残,诈降之计,绝不可行。但是,明天用火药,对陈友谅行火攻之计,还是可以考虑的。”
俞通海道:“但是,咱们的火药船,靠近不了陈汉战舰怎么办?”
“这有何难?”朱标眉毛一挑,道:“没有了诈降之计,这不是还有……东北风么?”
确实,东北风才是关键!
后世之人对赤壁之战的几个故事简直耳熟能详,舌战群儒、草船借箭、庞统巧献连环计、借东风、黄盖诈降、华容道……等等。
但这些故事,有些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有些是《三国演义》编的。
比如,黄盖诈降、周瑜火烧赤壁,就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
借东风、连环计、草船借箭,就都是罗贯中杜撰的。
而现在,罗贯中还在张士诚那边当幕僚呢,《三国演义》当然也就没有问世。
这些吴国大将,听人说书讲古,很容易就想到了黄盖诈降,以及火攻之计,却忘记了赤壁之战中,那场至关重要的东南风!
吴国的文臣们呢?
他们倒是能想到东风。
但是,现在鄱阳湖正处于秋夏之交,风向太乱了。
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刮什么方向的风的可能都有,一日数变!
而要想成功利用风力加快船只速度,达到尽快接近陈友谅战船的目的,必须得刮东北风。而且,这风还必须得足够大!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啊?
如此军国大事,刘基等人岂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