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溪看着屿筝半晌,便道:“当日多亏你出手相助,否则我定会死在明相手中……如今能得偿所愿,也算万幸!”说话间,楚珩溪朝着东北方向看去,顿了一顿:“不过皇兄不必再担心,我会夺了那本就该属于他的皇位……”
听到这话,屿筝忙道:“此番不易,王爷本该一早离开上京,为何出现在此处?还有,方才顾公子言下之意又是为何?”
屿筝这般一问,楚珩溪却也如顾锦玉一般沉默别过头去。屿筝见状,只得转而将视线落定在白屿沁的身上,只见白屿沁缓缓上前,轻轻捏着她的肩膀,注视着她:“筝儿,你该知道,这是和亲之队,若无皇上旨意,即便是我们,也不敢轻易行事。更何况,拓拔雄的手下也不是摆设而已,若非是这些身手非凡的影卫,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不……这不可能……”屿筝拼命摇头,试图否定:“皇上他……自我被选做所谓的云胡汗妃,皇上没有多说一句话。我不过是一个被废黜,打入冷宫的妃嫔,和亲,也许就是我最后一丝利用的价值。我从来,从来都是一颗被掌控的棋!你现在告诉我,那个人居然为了我,要舍弃这天下吗?!胡言乱语!都是疯话!”
“筝儿!你冷静些!”白屿沁轻柔摇动着屿筝,试图让她从这样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你冷静些听我说。其实皇上一直都在乎你,无论是被贬黜也好,打入冷宫也罢,都是皇上周护你的法子。即便知道你一心要出宫,皇上仍旧冒着与云胡开战的风险,命我等在此佯装强匪将你救出。此后,你便可以随心所欲,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见屿沁将一切摊开来,一侧的顾锦玉忽然插话道:“我会陪你一道……”
“不……”顾锦玉尚未说完,便见屿筝复又晃动着头,不住地朝后退去。她不相信这一切!
屿筝犹记得昨夜,在被移出霜华殿后,皇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入她的岚静殿。他坐在那里,宫灯映出他俊朗的侧脸,只是他的神情沉冷而萧索,比初冬的寒风更让人冷了些许。
落座之后,他并未让谨德取下身上披着的大氅,屿筝知道,那代表他并无久留的打算。
“妾身给皇上请安……”屿筝上前,身形缓慢地施了一礼,躬下身去的时候,她暗自默想:孩子,看看吧,这是你的父亲。好好记住他的模样,他是这样丰神俊逸,这样高高在上,这样冷酷无情难以融化,也是这样时常流露出孤寂之色的人。他尚不知晓你的存在,我们却要很快地离开他,离开他很久很久。记得他的模样,娘亲也会记得……
屿筝跪在地上,许久却不见皇上吩咐她起身。半晌之后,她忽然听到皇上沉声道:“今日朕来,只有一句话要问,入宫这些时日,你可曾忘却过心中的恨,真心真意的爱过朕?亦或者是朕做的不够好,才会伤了你的心?”
楚珩沐盯着眼前的女子,十分缓慢地吐露出这句话,即便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可是当真正要放手之时,楚珩沐才察觉出自己的心有多痛。这几日,每当空暇之时,他的胸口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着,难以呼吸。在反复而又难以驱除的疼痛中,他看到自己的真心,他不愿放手,不愿让她离开。如若她有一丝的不舍,那他就拥她入怀,另做打算。
可眼下,看着那女子神情平淡的模样,他便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询问屿筝,到底是从何时起,他伤了她的心。
只见跪在面前的女子缓缓抬起头,如同注视一个陌生人那般注视着他,冷着一双美的不可方物的眉眼,淡淡应道:“皇上可记得,初入宫时,屿璃姐姐小产,臣妾被陷是祸手,故而皇上您下令彻查邀月轩。也许就在那一瞬,臣妾的心便死了……那也是皇上第一次,将臣妾打入霜华殿……”
“可那……”楚珩沐开口欲辩,却戛然而止,本已起身的他,复又颓然落座:“所以说,那之后,缱绻情深不过都是虚妄?你只是想留在朕的身边,弄清心中的疑惑?你要等的便是这天吧?淳仪的死,江府的败落,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查出之后,离朕而去?白屿筝,你以为朕就丝毫没有瞧出那雪狼有什么古怪?!”
说到这儿,楚珩沐渐渐显出几分愠怒之色,他伸手捏住屿筝的下颌,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眸:“你到底是从何时起,就在处心积虑的谋划着这一切?”
屿筝用力挣脱皇上的束缚,将视线移开来,怔怔望着他身侧的那盏宫灯,沉声道:“妾身不明白皇上言下之意……和亲是皇上应允,妾身一已戴罪之身,还能为皇上略尽绵薄之力,是妾身所幸。至于明相,皇上除了心腹之患,妾身心中疑惑可解,实乃一举两得的好事……”
“你一定!要和朕这样说话吗?”楚珩沐冷冷打断屿筝,他实在不想听到屿筝用这样冷漠和疏离的语气和他交谈,顷刻之间,他们之间存在过的一切仿佛都消散开来。眼前的女子除了冷漠之外,再无任何表情。
楚珩沐忽然冷笑一声:“罢了罢了……朕知道你心中所想……”说着,他缓缓起身离去,大氅带过初冬寒凉,仿佛先前久立殿外,将初冬的冷寒之风都揽入氅中一般。
皇上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去,却不曾看见,跪在殿中屿筝已是泪雨如下……
如今,屿筝见哥哥屿沁神情冷肃,心知他不会欺哄自己。顾锦玉亦是神情切切,意欲带她尽快离开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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