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溪定睛看去,但见霜华殿前不远处,一个身形微胖、一脸憨实之相的中年男子摔倒在地,身侧摔裂的药箱散落一地。韩溪走上前去,将男子搀扶起来,便道:“大人没事吧?”
“还好……”男子用厚实的手掌轻揉着膝盖,沉声应道,随即他抬头看向落锁的霜华殿,也不免疑惑地问道:“这霜华殿不是废弃许久?怎得如今落了锁?”
闻听此言,韩溪的眸中一凛,即刻撤回了手,冷冷说道:“此处不该是大人久留之地,还请自便……”
韩溪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想起一阵疾呼:“哎呦!徐大人!”韩溪转头看去,但见方才吃坏了肚子的侍卫黄越匆匆行了过来:“徐大人,能在这儿瞧见您可真是太好了!昨儿也不知吃了什么坏东西,肚子一个劲地直闹腾,您这儿可有什么药?”
韩溪见黄越与这位徐太医对话间甚是熟稔,仿佛是旧相识的样子,便也知趣地退到了一侧,但他盯着徐太医的目光却愈发敏锐了。直觉告诉他,在这样一个时候,突然出现在霜华殿前的太医,不会仅仅是巧合而已……
只见徐太医磨磨蹭蹭地将药箱整理完毕,又从里面取出一个药瓶递给黄越:“这药服下去,半柱香的功夫就会好些,若是不得劲,只得用些汤药才是……”
黄越点点头,迫不及待服下了药丸,这才舒缓了一口气道:“徐大人怎么会在这儿?”
徐太医顿了顿便道:“我也不想,可这有些苦差事就只能落在咱们头上,唉!”说着便看向黄越,只见黄越亦是满脸赞同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何时才能熬到头啊!”
二人说话间,但听得霜华殿的门被拍的咚咚作响,里面传出的声音亦是十分焦灼:“侍卫大哥!求求你!行行好!小主她昏过去了!”
“呦!”徐太医瞧了瞧殿门,转而看向黄越:“这是怎么说的?”
“啧!”黄越无奈地皱眉:“徐大人有所不知,这良贵嫔前些时日触怒了龙颜,被降为答应,禁足在霜华殿了。这不?当惯了拥金暖玉的主子,身子金贵着呢,现下受不了这苦楚,一到这霜华殿便染了风寒……”
徐太医闻听啧啧轻叹:“哎呦呦,那得惹得皇上动了多大的怒才是啊?!不过瞧这情形,只怕殿里这小主病的不轻吧!若不然这宫婢也不能这么拼了命地求着。没传太医来瞧瞧?”
“不曾……”黄越懒懒应道:“这冷宫里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无非是寻了借口想要再赢得皇上的怜惜和宠幸罢了。冷宫,进来的人不少,可能出去的又有几个?若是每个这么闹将起来,都要奏禀皇上,只怕我这脑袋早就丢了……”
“话虽如此……”徐太医点点头,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可说起这良贵嫔,我倒有幸曾见过一面,依我看,皇上的心思怕不止那么浅。良贵嫔宠冠六宫自是不必我说,可你想想,皇上若真是恼了她,大可将她贬黜到冷宫去,何必禁足在霜华殿中?要我说,只怕皇上这是爱之深,恨之切。别的我自是不敢担保,可这降为答应的主子,怕是不多久,就得从此处走出去。到时候,可不就是你为难了?”
徐太医一番话说得黄越心中也暗自嘀咕起来,良贵嫔昔日风光,谁人不知晓。即便如今禁足霜华殿,区区一个答应也有三个宫婢在跟前侍候着。徐太医所说,并不是没有道理。
见黄越心有所动,徐太医继而说道:“有件事,也不知你是否知晓。这良贵嫔可不是第一次禁足霜华殿,彼时还是顺常之位,然之后呢……就不必我说了罢……所以说,皇上是什么心思,自是没人能猜到,可你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
韩溪冷冷倚在宫墙上,将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徐太医给黄越吹耳旁风,心中不由冷笑。果然这殿内的女子丝毫不简单,只怕日后能寻到此处的尚不止徐太医一人。
片刻之后,韩溪便听得黄越道:“徐大人言之有理。既是如此,徐大人不如正好进去瞧瞧……”
听到黄越这般说,韩溪上前一步拦在殿门前:“徐大人留步……”
徐太医不解地看向韩溪,但见韩溪施了一礼道:“既如徐大人所说,可知此事需慎重,是否还得请奏皇上之后再做定夺?”
黄越轻啧一声,拦在韩溪身前,略带歉意地看向徐太医道:“这小子不懂规矩,徐大人切莫放在心上……”
“无碍无碍……”徐太医浅笑着,只待黄越将殿门打开,便缓缓进入了霜华殿。黄越这才闭合了殿门看向韩溪道:“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奏请皇上?若是当真如徐太医所说,皇上不过是一时气怒才责罚这筝小主,要是瞧见人病到这般模样,可还有你我好果子吃?”
“可……”韩溪还想说什么,却被黄越怒气冲冲地打断:“幸而徐大人与我是同乡,也算得是老相识,就先让他进去瞧瞧。皇上虽说将筝小主禁足在霜华殿,可这里毕竟不是真正的冷宫,皇上也没下旨不得太医入内,就且让徐大人进去瞧瞧,即便是要奏禀皇上,也不能让皇上瞧见一个只有进气没出气的人吧?”
见韩溪眉头紧皱,不发一言,黄越自是拍了拍韩溪的肩膀道:“徐大人和我交情匪浅,今日之事,你不说,我不说,便无人知晓,安心吧……”黄越话音刚落,便听得殿内传来宫婢欣喜地叫声:“太医!太医来了!”
屿筝在刺鼻的气味中缓缓转醒,朦胧中但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