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让人作呕的气息穿进她的口腔和鼻腔,穿入她的体肤,掌心早已经被指尖穿破,那痛也痛不过心之将死的痛,她多么希望能就此立刻死去,也许能护住清白,可是心已若死灰般神智却如此清明,泪水糊住了眼睛却能看到眼前恶心的脸,还有,那穿进庙堂的青色身影,苍白的脸,燃烧的眸,颤抖的唇……
剑气凛冽,瞬间热血如雨飚洒,染满庙堂,电光火石间数十个男人竟避不过那一人之剑刃,他们几乎难以相信,这世间有人的剑竟如此之快,快入闪电,各人的脖子已经划上血线一条,表情也定格在那惊惶一瞬。
一条带着暖暖药香的长袍将她罩住,一个让人安心的怀抱将她轻轻抱起,一双凉凉的手小心的解开了她嘴上的布带,而后不容置疑不容侵犯的箍住她,这是让彼此都能感觉到踏实的动作。
有什么能比得过这如同地狱之火舔舐着后被清清圣泉浇灭洗礼的幸存感,这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怀抱,她曾扒在这个怀抱里无惧陡峭悬崖放心的酣然入梦,略显冰凉的手轻轻而不停断却又微微颤抖的抚着她的发,这手曾握着那荆棘般的藤蔓一路护着她将命留到今日。
将命留到今日——又能怎么样,小蜜儿……
眼前浮现那个白惨惨的画面,耳边再次响起那一声声刺耳的淫笑,小蜜儿的血凄艳如红梅,雨水的泥泞浇打着她的身体……
“啊——”
一声尖叫,她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挣脱了斥尘衣的怀抱,跑出了庙门。
“啊——”
斥尘衣惊然跃去,当看到外面的一幕时,已经来不及用手遮住她的眼。
萧静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一幕,她死命的摇着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不,不……
我看到了什么?那一剑刺入小蜜儿的身体就如同刺入我的心里,为什么?为什么?
沐沂邯,你杀了她?
“你杀了她?啊——啊——啊——”
“元儿!”斥尘衣捞起蹲在地上抱着头不断尖叫的萧静好,紧紧抱进怀中。
怀中人不要命的挣扎,他的肩一阵巨疼,却更加的箍紧了怀中疯狂挣扎的人。
他第一次恨自己速度太慢,恨自己在来南晏的途中为何不少歇息两晚,恨自己为何在永安犹豫了几个时辰,恨自己为何不直冲侯府质问她的下落,恨自己为何会认为冰蓝一定会护她无恙,恨自己为何当初放开她……
肩上这一咬不足矣抵心中的自责和懊悔,纵然是血流成河也不能换回她心安快乐。
沐沂邯杵在雨中,看着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在斥尘衣的怀中哭得失声,那声声撕裂的哭声就如同刺进小蜜儿身体里的利剑,剑剑不偏的刺进他的心窝,胸腔钝痛,血气上涌,一口心头血喷薄而出,洒进雨中瞬间冲散,不留痕迹,只余那纸般惨白的脸,发顶的雨滑下脸庞化成一条条蜿蜒的沟。
他回头看看已经死去的小蜜儿,她解脱的笑已经掩没在护住她最后尊严的衣袍里。
英烈护主,你永远都是最让人敬佩的,这漂泊大雨已经洗刷了你所受的耻辱,随你心愿,这一剑瞬间解脱,你的小姐我必拿命相护,你的仇,我将亲手来报!
萧静媛虽是跪在雨中,但她仍旧优雅的仰着她高贵的头,嘴角漾着最倾国的笑,眼眸流转毫不畏缩的瞧着自己的夫君,她千方百计求来的夫君,苦恋了十二年的夫君,他被雨水冲刷也不显狼狈,却还是那么飘逸绝尘,他纵然是眼风如刀却也是为她而有的情绪,原来,他的微笑中拒人千里,言谈中疏离淡漠都是假的,这不,能让他为自己动怒,不也是一种亲近吗……
“夫君,那女人已经脏了吧?哈哈哈……啊……”
左肋三寸出剑光一闪,沐沂邯收回了剑,冷然道:“这一剑还你嘴脏心黑肺烂肠穿!”
萧静媛疼的扭曲了脸弓起了腰却落不地,她的身后两个赤云骑正架着她的肩一动不动。
“你不能这样对……啊……”
剑花在萧静媛身上绽放,浅浅的一剑一剑,却不急于夺她性命,持剑人优雅如执笔泼墨般写意流畅。
“这一剑还你丑陋不堪竟当倾城!”
“这一剑还你处心积虑串通皇后!”
“这一剑还你不自量力敢与她比!”
“这一剑还你一声夫君玷污我耳!”
“这一剑还你……”
萧静媛疼至极限却昏不了,身后两人正掐着她的某处穴位,让她在疼懂中更加清醒,这一剑剑刺进身体几乎能听到“嚓嚓”的皮肉破裂声,她用力抬起头,看见一个天青衣袍的男子挡住了沐沂邯的剑,她首先是惊艳,然后一喜,最后却是惊惶,因为那男子抬起了手,白玉似的指尖一条气流堪比银丝,射过来的目标却是她的眉心,她害怕的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呲”的一声,眉心一点艳红,瞬间终结了她的命……
“何必如此复杂!”斥尘衣转身向城隍庙走去。
沐沂邯冷笑一声,“师兄倒是怜香惜玉,手中剑不用却去耗费真气!”
“剑怕脏!”人影闪入庙堂,声音淡淡传来。
沐沂邯哑然失笑,温润有礼的人也会动怒?
他丢开剑,跟了上去。
庙堂中可怜的神像早被挥落地上成了碎片,看来某人真的怒了。
萧静好裹着青色外袍睡在神台上,眉头紧锁,已经包扎过的手,手指扣着神台的边角,指尖泛白,嘴里不住吐着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