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安静了半晌,终于传来沐沂邯的声音,飘飘荡荡的揪的出水:“娘子,你确定?”
一屋子女人被这声音勾去了魂,包括萧静好,霎时间安静如水,连沐秋阳都眨巴着泪珠子竖着耳朵在寻他爹的声音。
屋外半晌无声。
萧静好紧紧提着一颗欲跳出胸腔的心,透过窗纸凝视他的身影……
……清幽的梅香丝绸般浮动,随着这缕暗香,起调幽悄萧曲,音色渐渐转为空灵,仿佛自九霄之外穿云拨雾悠悠而来,又或是长空化作一轴纸卷倾薄,刹那间银河一泻而下,如晶莹的水晶纷纷落入心间的玉盘,琳琅之声万里悠长,流转不灭。
四年的别,离,聚,散,十六年前的缘定今生,如今在这一曲《蒹葭》画上句点。
逆流而上的追寻,追随她的道路险阻且漫长。顺流而下寻寻觅觅,河水中央的那抹身影却在虚幻中触不可及,顺流逆流一路追寻,她所在的方向就是脚尖的方向。
迢迢古道千里赴,苒苒韶华指间催,解不开两地牵绊君莫悔……
君不悔,一生豪情抛掷,一指挥弹壮志,如画江山不过是他眼里的红尘万里,王图霸业如浮云,锦绣富贵埋黄土。
百花裥裙裙摆随着如风步伐一线荡开,流动处如团团红云,飞若霞光,金线绣鞋止步雕花木门,手扬栓落,“吱呀”一声,萧曲随着木门扫开的清风消散。
四目相对——一霎天地满!
她的眸子迷蒙宛如烟波,盈满沸腾将近溢出的幸福,映着他灿若星子的乌黑瞳仁,就是一首用流光写就的情诗。
沐沂邯一身绯红,黑发利落束金冠,眉梢眼角神采若初荷菡萏,犹带朝露般的明澈纯净,却在此刻的余晖中含笑而绽,园子里的雪色皎皎为衬,剔透了男子一身火热的红,画出圈圈陆离的光影,只一瞬便怦花了众人的眼。
笑意盈聚的眼,在门应声而开时,有那么一刻的惊艳之色,随之就是满满的得意,一个铜板没用便叫开了门,真真娶了个巴家的好娘子。
在龙小妹反应过来这开门礼没过礼就开了门时,方才还信誓旦旦扬言不得她的命令不让开门的萧静好已经落入了某人的怀抱,两人的含情脉脉的笑容在其他人眼中就是狐狸般狡猾的笑。
“红包……”
有人委屈的小声嘀咕。
红包没捞到,王爷也没整到,亏大发了。
沐沂邯心情很好,腾出一只手拿过沐悉手里的一摞红包当空一撒,立时间如火红的枫叶在空中扑扑飘落,身后人群一哄而上。
八抬大轿在一地红屑中静待,沐沂邯将萧静好轻轻抱入轿中,放下轿帘,返身跨上轿旁白色骏马。
一手包办婚礼事宜的睿王此刻也是身兼数职。礼官,媒婆,喜娘全由他一人担任。
手中系着红绸的镶金马鞭正要扬起,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沐悉,嫁妆呢?”
“啊,差些忘了。”
沐护卫一溜小跑边跑边喊,“把嫁妆抱过来,上后面一顶轿子。”
萧静好好奇,掀开帘子一瞧,差些吐血。
所谓的嫁妆还真不赖——沐秋阳小盆友是也!
锣鼓一响,起轿!
神采飞扬的新郎官骑着白马行在前头,时不时回眸一笑,白牙闪耀。
当日来睿王府时是坐马车直接入府中内院,真当瀛州王府不如永安的睿王府,如今坐着轿子行走在曲苑长廊花径小道,穿过无数亭台楼阁才知道此府的规模,行宫相较之也不过如此。
两台红轿,踩着满地红屑,丝竹声声悠扬响彻整座王府,送嫁的侍女一色华丽的鹅黄长裙款款行在喜轿两旁,楼阁长廊玉桥水榭挂满了红色丝绸,空中火树银花竞相争艳,璀璨的光芒映照不夜长空,幕幕奇景在今日掀开不落幕的锦绣长歌。
望极银桥,十里红妆!
喜堂金碧辉煌,红毯长铺绵延数十丈,厅堂顶端两排水晶宫灯一线展开,堂前大红喜字足有两人高,礼官一身福字锦缎长袍,喜笑颜开。
新郎官亲自抱着新娘跨过火盆,四周哄笑不绝人声鼎沸。
礼官一声高呼吉时到,萧静好掀开盖头顿时热泪盈眶,那礼官不是福叔又是谁?
老人家一脸欣喜眼含热泪,喜极时脸上布满的岁月痕迹在数十盏灯火的照映下,每一条沟壑似乎都乐开了花,卯足了劲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高堂主位两张座椅空空,两人隔着透光的盖头相视一笑,相携步到厅堂大门处双双跪下。
这一拜,拜的是仙游碧落云天外的母亲,与最爱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信两位母亲必然是所愿相同。
福叔深吸了口气,将自喉咙涌起的热流稍稍冷却,最后一声:夫妻对拜!
“还差一句!”沐沂邯拜完起身等了会,忍不住回头提醒这半瓢水的礼官忘记了最重要的一句。
礼官架势摆得十足的福叔双手交叉与腹前,站的直直的,只到沐沂邯提醒才晃过神,“哦”了一声,叫道:礼成!
“哇哈哈哈……”
观礼的众人笑哄了堂,福叔也跟着乐呵,笑着笑着眼睛瞥到主子怎么一副上火憋坏了肠子的模样,陡然顿悟,还真差一句。
清清喉咙,高喊:“送入——”
声音被打断,沐悉气喘吁吁的跑到沐沂邯身边,低声道:“前院门政传话,冀王来了!”
沐沂邯面色平静,抱拳向观礼的各位官员和家眷致歉,侍女立即鱼贯而入,引着众人到前堂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