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山主峰终年白雪覆盖,山底某处有条小路通往青鸾幽谷,谷内和谷外气候反差极大。
谷内绿林茂密,四季如春,且药材十分丰富。
时近正午,阳光稀疏洒进林间,树影斑驳摇曳,映在山涧汇成的溪流上波光潋滟,调皮的鱼群追逐着耀眼的水光嬉戏。
“师傅,溪中有好多鱼!”
一个背着小竹篓的漂亮小童指着溪中的鱼群兴奋的招呼身后跟过来的年轻男子。
小童年约五岁,五官如金雕玉琢般精致,白瓷般的小脸挂着细密的汗珠,两颊因兴奋而泛红。
年轻男子放下自己身后的背篓,随意找了块石头便坐下,自顾自脱去鞋袜,将脚伸进溪中解热。
小童瞧他一脸舒爽的神色,艳羡不已,忙上前征询:“冰蓝也能学师傅一样么?”
男子从腰间抽出一支竹萧轻拭,也不瞧他,只是淡淡开口:“莫要问我,离了你父母在这青鸾谷你便是你自己的主人,你有权决定你的事!”
小冰蓝开心一笑,迫不及待除去鞋袜跳入溪水。
山间溪水冰凉,沁的他不禁哆嗦。
男子俊颜微微舒展,此刻才笑起,伸手将冰蓝牵过坐在自己身旁。
“其实为师刚下水也觉水刺骨的凉,但不试怎知经历冰凉过后才得沁人心脾的舒爽,尝尽人间百味,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冰蓝会意,开心点头,小脚不忘去撩弄那些不怕人的鱼儿。
母妃将他送到青鸾山学艺,刚开始为舍不得和母妃分开而伤心难过,但山谷的悠闲生活,师傅渊博的学识让他很快忘记伤心。
这是师傅第一次带他来采药,教他认常用的药材外观和药性。所采的药师傅都会亲自晾晒留下存用,几乎所有的好药都用来医治草庐内闭门不出的师兄。
师傅曾嘱咐过他不可去打扰。
在半夜时常常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师兄压抑的咳嗽声,一阵急于一阵。
只要他一咳嗽,就会隔着墙低声道歉:“又吵到你休息,真对不住。”
冰蓝忍不住好奇,曾摸到他房间的窗户下踮起脚往里偷看过一次。
房间好大一只药桶,那男孩就赤身泡在药桶里,脸色灰白,痛苦的紧闭双眼,阵阵抽搐。
看他如此被疾病折磨,冰蓝也曾问过师傅,师兄会不会死。
师傅说,尽人事,听天命。
不过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中,若不懂得看破,放下,活着还不如死了自在。
他当时似懂非懂的点头,师傅活得那样的洒脱,必是早已将世事看的通透,无欲无求才得如此超然境界,又岂是寻常人能达到的。
采完药回到草庐,扒了几口师傅两三下做好的盐水煮菜配白饭,便没了胃口。
师傅就是这样,再好的食材在他手里,统统水煮盐拌,迅速解决一日三餐,然后就风似的不见了踪影。
趁着这个空当,冰蓝再次溜到了师兄窗前。
扒着窗台踮起脚尖往里看,却见师兄正坐在窗边书案,手里捧着一卷书,饶有兴致的望着他笑。
“你是冰蓝?”
傻呆呆点头,竟是被他的容颜震撼。
虽说他大概也就十岁的样子,但样貌已具雏形。
修长但不张扬的眉柔和延伸入鬓,棕瞳闪若星辰,温若流水,脸色略显苍白,称得发如泼墨,青玉色发带将乌发整齐束起,同色素袍,说不出的干净清爽。
然自己肚里文墨有限,一时竟找不出词句来形容面前这位师兄。
只听过有人用“如水”二字来形容女子,不知可否用再他身上。
“今日终于能得一见,小师弟!”
他笑着打招呼,伸手搽去冰蓝嘴角挂着的饭粒。
冰蓝不好意思的抹抹嘴角,也学着他的语调:“幸会,幸会!”
两个孩子相视一笑,生疏之感顿散。
交谈得知,师傅给他赐名”斥尘衣”,有望他除去尘世烦恼之期望,只是又有几人能勘破十丈红尘,体会其中深意。
“你成日在屋内,不无聊吗?师傅为何不让你出来遛遛?”
斥尘衣轻扬手中书卷,笑答:“光是这册,就够我专研好久,又岂会无聊。”
冰蓝看清他手中书册,原来是中医典籍《素问》,更觉无趣,这样的书册他若认真读过一次便能记下一半,至于让他专研许久么。
于是便和他聊着刚在山谷里发现的山涧,嬉戏的鱼群,槐树上的鸟窝,草庐篱笆外不小心迷路的刺猬,一直聊到永安城里的繁华,茶楼里先生讲的评书。
说到兴致来了,也有莫有样的学着先生的腔调手舞足蹈的来一小段《封神演义》。
斥尘衣竟也听得津津有味,也不插话,任由他讲的口若悬河。
其实谷中的日子虽逍遥自在,但久了难免寂寞,能有个伴就是最好的了,哪怕一人说一人听,有时没话可说,两人就隔着一堵墙一起看着星空一看一整晚,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四年的时间,就这样隔着窗,让两个孩子互相慰藉。
只至父王派人带信来,不久接他下山,前一晚师傅赠他一支竹萧,上刻“放下”二字,抬手在他眼尾点上一颗朱砂。
“给你眼尾一点朱砂,看尽人间繁华,纵历经沧桑变化,方寻得你心田那一朵花。”
师傅说唱般的留下这段话,最后转身离开,次日也没在现身与他送别。
和斥尘衣道别,方知他也得赠竹萧,只是刻的另外二字”看破”。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