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昕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就被一张大脸塞满了视线,这是怎样恐怖的一张脸啊,右边一半没有脸皮,红色的血管和肌肉森罗密布;左边一半是正常人皮,但是没有眼珠,只剩黑漆漆的眼洞……哦,还有衤果露在外的牙齿。
“噗通——”
“阿弥陀佛。”宁绎木着脸扶起罗子昕,伸手轻拍他的背:“莫怕,虚假妄像而已。”
恐怖人头被人双手捧着,从后面探出一张俊气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哎呀……抱歉,没想到有外人在,所以捧着假人就进来了……”
“他是我们的新室友……”薛海天站在旁边,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似地小声补充。
那人把假人头放在书桌上,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它正对着窗户,和阳台上那盆向日葵平行:“我是沈仲哲,生物医学系,这不,刚上完课哈……”
子昕自觉丢脸,站起来拍拍衣服:“罗子昕,计算机科学……呃,理解理解。”
宁大师在一旁道:“不要放在心上,当初海天被吓的时候,整栋楼都是他的叫……唔唔。”
薛海天捂着他的嘴巴:“提这个做什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
“出你个头!有本事把头发剃光!……”
“其实贫僧早就想如此了,但是我妈不同意,所以只能带发修行……”
下午小伙伴们都有课,子昕作为乖乖学生,又是第一天来大学,对什么都充满好奇,肯定不会逃掉,海天这种皮猴子也估摸不准辅导员会不会再突然杀过来,宁绎其人呢,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主修佛理辅修物理,在不和修行冲突的情况下,也是很乐意给物理课洒洒雨露的,沈仲哲更是不用说了。几人见时间都不早了便一起下楼,去食堂解决了午饭后分道各自去上课。
当然,宁大师吃的是素交面。
时间是周三下午的代数课,不愧是姚易之拍着胸脯保证的少年班,这种数学系的低年级课也是由正正经经的系大教授来讲,教授姓顾,五十来岁的模样,荷包蛋一样的头顶反射着日光灯,笔挺的西装往讲台上一站,下面的学生们就开始打起瞌睡。
子昕找个位置坐着听了一会儿,上面讲的东西他早就已经学过了,提不起多大兴趣,便也不自觉地放空脑袋想起别的东西来,这时候坐在他前面的一个长发女学生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略略倾身去往黑板上看,不想却和人撞了个正着。
捂着脑袋扭头看去,是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个大学男生,对方向他半是威胁半是暧昧地挤了挤眼睛,一只右手从课桌里伸出来,子昕看着对方手拿一面小镜子,悄无声息地伸到课桌下,一直到了前面女生的座位上才终于停住,变幻着角度和位置,往人的裙子底下照。
某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站起发言不过是两三分钟的功夫,这位课堂sè_láng似乎训练有素,抢在美女坐下的前一刻唰地收回了镜子,扭头对子昕得意一笑。
纯洁的黑客同学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此无耻的家伙,一时间都有些呆了,直到对方收起镜子他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此时的心情,憋了半天,想起网络上那群看上去很不务正业的家伙们说过的话,便伸出左手,对那人竖起了中指。
对方看见他的动作,似乎颇有些惊愕,之后又变得满脸都是啼笑皆非。
笑什么笑,在鄙视你知不知道,笨蛋!子昕没好气地收回手。
此时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小动作全都被讲台上的老教授收入眼中。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课间休息时间,顾辉中大踏步地走进教学楼的教工休息室,一把扯掉脖子上勒着的领带:“现在的小孩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其他休息的老师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桌子边喝茶,闻言好奇地向他望去:“怎么啦,谁惹到我们顾教授了?”
“还不是那个罗……”顾教授略一回想,这才想起全名:“罗子昕!这几天破格录取的那个少年班!啊,气死我了!”
天才总是能挑起老百姓极大的兴趣,众人闻言纷纷围着教授,让他说说是怎么回事。
“上课听了十分钟就开始走神!我教了二十多年书,能看不出来他没听讲么!……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很多学生都听不懂,我也不能把他单独拿出来说,可是后来他跟旁边人吱吱唧唧闹个不停真是让我无法忍受!而且还做那种下流手势!”
“……吱吱唧唧?”有人忍不住想笑。
“什么下流手势?”这是另一些人。
“比中指!你知道老外都用那个骂人!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恶的舶来文化!……”
就这?真是个爱较真的老学究……一名年轻老师憋着笑给他倒了杯茶:“顾教授别生气啦,气坏身子可就不好了……”
“谢谢!”顾辉中接过杯子,狠狠地喝了一口:“……我决定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学无止境!以为自己数学满分破格录取很厉害是么……哼哼,我回去就出几道厉害题目,让他尝尝挫败的滋味!……”
“这不太好吧?……”
“放心,我有分寸!”
不管这头是在吱吱唧唧沦丧道德,还是另一头暴跳如雷谋划奇奇怪怪的东西,时间还是在旁观者们喜闻乐见的目光下飞快流过。
今天的课上完后子昕先去附近的商场里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