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中华二年十一月的第二天r>这一天正值大雪节气,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毫无停歇之势。
曹操在返回洛阳一个时辰后独自入宫觐见。
“孟德转战数千里,真是辛苦了!”我亲自下了台阶,迎着漫漫的风雪将曹操接进了书房。
“如此风雪,岂敢敢劳烦王上亲迎。”他先躬身施礼,而后才与我并肩上了石阶。
“只不过两步路而已,哪里比得上孟德!”我将他按在了座位上,朝梁聪吩咐道,“准备热酒,再上两三道热菜,我要和曹院长小酌几杯。”
曹操却又站起身来,解下了厚厚的大氅,交给了身后随侍的宫人,笑道:“还是王上体谅,这两日冒雪疾行,沿途都没吃什么东西。”他待我回到了坐席上之后,这才重新坐下。
“孟德亲自带队督促地方清查田户,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已经成为天下士人眼中的大奸巨贼啦!”我半开玩笑地说道,“这几个月,你也很不容易吧?”
“是,”他坦然道,“操虽然不是名族大家出身,但父祖也算历任高位,与地方上的大族多半都有来往。别的不说,济阴董承、琅邪伏完,既是东州颇有声名的儒士家族,与曹家也有些姻亲。此项新政,着实让曹某有些为难。”
“但曹某绝不会碍于这些而乱了法纪,”他一脸正色,“操本迂鲁,非长袖善舞之人,出仕之后,便敢当众杖毙触犯宵禁的大宦官之叔父,家父及族中长者皆云,刚者易折,皎者易污,那是他们不知新朝律法,更不懂王上之圣明。”
我摆了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彦方,与辽东公孙不睦;程仲德,在东阿与县吏有仇;田元皓、沮公与,皆刚烈不屈之名士,在四世三公的袁氏手下郁郁不得其志;祢正平更是天下第一爱惹人生气者……若非有王上之度量,谁会容许此五人端居庙堂之高以处决国家大事?”曹操竟然说得头头是道。(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br>我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能修出堪比前世的较为完善的法制体系,但没有我这么一位宽宏大量的君主,其他人也很难容许朝廷之上不同声音的存在。
不管说得再好,新中华依然是个人治而非法治的国家。
实际上,直到现在我也想象不到法治国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我默认了他的吹捧,转而问道:“听地方上报,你在三个月之内受到了五六次刺杀?以后外出办公可要多带些护卫了。”
“王上,酒菜到了。”梁聪在房外叩了叩门扉,而后推门而入。
我指了指曹操面前:“先给曹院长摆上。”
“一共是八次,就在从弘农返回的路上,还遇到了两名,不过都只是小事,死不了人,”他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却侧身向我微微躬了躬身子,“臣谢王上赐膳。”
我笑了笑:“先吃两口,边吃边说。”我把圣人的食不言寝不语丢到了他们的山东老家。
曹操更不是个讲究这些礼法的人,只告了一声罪,便狼吞虎咽起来。
我就这么看着他双手并用着吃完了一整只烤鸡,才笑道:“看来你的确是饿坏了。”
他仰头灌了一口温热的酒,答道:“说句实话,这四个多月以来,不止曹某,随行的一百三十余名官员和侍卫,都没有吃上几口好饭。”
“不至于吧?”我略有惊讶,奇道,“你好歹也是朝廷大员巡视地方,他们不把你好吃好喝的供养起来?”
“不敢对王上隐瞒,操等巡查地方弊端,本是得罪人的差使,若是真的接受了地方的宴请,做起事来,未免束手束脚,不能全力施为,便与巡查的初衷大相违背,因而此次……除了各州刺史的饭局,其余郡守县令的宴请,几乎没有一人前去赴宴。”
我竟然有些感动:“此间只有你我两人,我不妨也说句剖心的话,孟德如今尽心尽力为我得罪天下士人,实在令我有些意料不到……”
归根到底,曹操还是投降不过半年的新人,从一开始,我对他就一直暗中提防,作为降臣他也不可能不清楚,但……他为什么会这么废寝忘食、大公无私地为我做事?而且为此得罪了全天下的有识之士?
若这是为了自污以降低我的警惕,那所费代价未免有些太大,所藏心思也未免太过可怕。
“操也有过犹豫,”他缓声说道,“在豫州时,家父也曾亲自找我劝说,劝我勿与天下士人为敌,又说古来推行富国良策以图变革之臣,纵如商、申一般得以主持一国政务,亦往往不得善终……可惜,我曹操从来就没听过家中长辈的谆谆教诲,这次……也没能例外。”他自嘲地一笑。
我微微点头:根据谍报司与豫州官员的密报,曹嵩确实在曹操留驻之处出现过一次,而且其父子二人也确实不欢而散。
“曹某在此事上如此不遗余力,并非只是为王上尽忠,更多的原因……是我实在看不起这群以君子自居的无耻士人。王上,伏完自诩诗书传家,在东州号称家中除典籍之外再无余财,但一家二十余口名下,却有超过五千亩良田!若说诗书传家便是正人君子,那袁本初、袁公路兄弟又何其无辜?!”
我不禁默然:袁氏一族的确是以传习春秋闻名天下,而且是数十年内声名最盛的士族,但嫡庶两兄弟,却已经成为了冢中枯骨。
学习好不好,智商高不高,本来就和是不是好人君子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