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五岁的时候,马腾终于熬到了姑臧令,升迁后的他给娘送来了一名侍女。
几个月后又给我送来了一个玩伴。
其实以我当时的年纪,这个比我年长五六岁的少年称不上玩伴,而是随从。
“赵承,以后你就跟长公子吧。”前来送人的是马腾的贴身护卫邓山,他平日很少说笑,见到我只是低头应付而已。我总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
“是……”叫赵承的孩子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饿死鬼投胎,怯生生地看着比他低了两个头的我。
“没有给我的吗?”大姐马雯问邓山,也是怯怯的模样。
邓山一脸为难地摇头。
“雯儿不要胡闹。”娘拉过大姐,向邓山点头。
“小人告退。”邓山向娘微微弯腰,而后很快离去。
娘看了看赵承,叹了口气:“先洗一洗身子,我让人给你拿一套干净衣服吧。”
赵承抬头仰望着她:“谢、谢夫人。”
一个初来乍到的侍从,没有别人给他洗澡的待遇。赵承匆匆洗涮完毕,穿上了一套麻布袍卦。
“倒是精神了一些。”我盘着腿打量他。
“少爷!”他急忙向我点头哈腰。
我摆摆手:“别这样,我没这么多规矩!”废话,我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当上县令的穷人家的庶长子而已,哪来这么多规矩!
“呃,是!”他虽然没明白,但还是连连点头。
“我问你,你懂功夫吗?”虽然一眼就能从身形看得出这小子平时连饭都吃不饱,但是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问道。
“攻功功夫?”他结结巴巴地反问我。
“好吧,就是拳脚,”我只好换了个词语,“你能打架吗?”
“打架?”他吓了一跳,胡乱摆头,“小人从来只有挨打的份,哪里敢动手打架!”
我暗自骂自己多此一问,能沦落到被马腾收留的流浪儿,肯定不是能打的货色……
我将问话方式也换了:“好吧,那你会干什么?”
他迷茫地摇晃着湿漉漉的脑袋,发梢上飞溅的水滴射进了我的眼睛。
我忍不住揉起眼睛:“你什么都不会?”那我养你干什么?!“做饭?洗衣?扫地?骑马?投矛?射箭?”
他如同拨浪鼓一般摇头,掀起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我抵挡不住,只能连连后退。
他的头发终于甩干了:“我还指望少爷你教我呢!”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于是我带领着屁事都不会的随从开始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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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时光总似十分短暂。
回想起来也并不会有多少回忆。
西凉固然荒凉贫瘠,即使武威作为凉州一个郡,其治所姑臧城内外也仅有不足八千户,总人口加上士卒勉强号称六万,而整个武威郡总共也才不到十万人。要知道,西凉这地方虽然也零零碎碎分布着些许村县,但七八成以上的人口都聚集在治所之地,毕竟人类作为社会性动物,大家还是都喜欢过群居生活嘛。
这区区六万人口,放在现代真是连个三等乡镇都比不上,更无法与县城相提并论,就拿我的老故乡——位于河东的一座小县,贫苦到了极点的地方,头顶上带了十几年的“国家级贫困县”帽子,人口也有近三十五万之众,更遑论山东、河南、四川、广东四个人口大省了,动辄一县便有七八十万,老百姓只要再稍一不小心便可突破百万,这还是在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了三十来年之后的情景了。
但是这凉州地广人稀,而且这个年代环境保护极好,传说中的大沙漠什么的距离我还有几千里,所以便只有大片的草原和密林,却正是打马遛狗的绝佳场所。而我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西凉少年,每日纵马驰骋已成为必修之课。
我前生的身子骨,虽然不能说是弱不禁风,但也称的上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基本上属于没有任何格斗经验、看到火并斗殴腿脚发软的一类人,这一辈子倒是日日在大风中奔驰,时时在丛林里蹿跃,体格魄力,自是不可同往世相比。
至于“文化修养”方面,大家应该都知道,西凉啊,这是什么鬼地方?那是大汉朝除了西域长史府外最西最北的角落,又与边界的少数民族西羌临界,人家时不时高兴了冲进来一通拼抢,百姓能够留下来活命已是万幸,普通人家哪里还会奢望通过读书识字来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培养自己的道德情操?
当然,老爹此时虽然官还很小,但好歹也算是姑臧城之中的父母官,请个先生教育教育自己的儿女当然不算什么难事。于是,和亲娘一加合计,就请了个城里颇有些名气的贾夫子给马家的几头小马驹和庞翼家里的两个儿子教教书。
庞翼是谁?前辈子我并不晓得,从来没听过的人物,现在是老爹的副手,但老爹对他一家,那叫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真正实现了马庞两家范围内的共产主义啊,除了老婆不能共享之外,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让我看了都觉得会感激涕零不知所云了。
庞家老大叫庞柔,没印象,身子骨十分柔弱,只好向读书方向发展了,为人比较沉稳,给人的感觉是不易接近;比起默默无名的老大,老二就是大名鼎鼎声名赫赫了——庞德!
他奶奶的,老子第一次听到他自报姓名时两条小腿激动地哆嗦了老半天,几乎想抱着他痛哭几个时辰:哥哥呀,您是俺来到这鬼地方之后所看到的第一名牛x将领啊!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