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的强硬表态并没有影响他热情的接待。
这并不难理解。
强硬表态,是代表官方立场;而热情接待,则是他对后辈的礼数。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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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没有劝我在长安做多停留,第二天一早,我便继续西行。
他履行了诺言,再度率领文武属官出城相送十余里地。
离别之际,他端坐在马背上,眺望着西北的地平线,朗声笑道:“愿贤侄扬我大汉之威,他日功业大成归来之时,老夫再来迎你!”
我穿着他赠送的铁甲,用力向他抱拳。
这一天,是五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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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路过右扶风茂陵县时,我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依然决定不在此地停留。
又是八日之后,大部队抵达了凉州牧的治所,汉阳郡的陇县。
我缓缓勒住坐骑,仰头朝城头上望去。
几面“马”字的大旗在风中起伏飘扬。
城门完全敞开着,庞德与甘宁一前一后从城中驱马驶出。
“参见长公子。”庞德翻身下马,还是一样的恭敬。
我暗自叹气:庞德与我的距离,似乎越发的遥远。
“德哥,”我换用了儿时对他的称呼,“最近还好吧?”
他微微点头:“是。”他只用一个字回答我,然后就再无声音。
这让对话很难继续进行下去。
还好甘宁紧跟着下马,躬身行礼:“甘宁拜见长公子。”
我笑着将他扶起:“多日不见,兴霸风采更胜当日!”
“哈哈!”甘宁大笑,拍了拍腰侧,响起了一串清脆的铃声。
“怎么没见到柔哥呢?”我扫视了一眼他俩空空荡荡的身后,奇道。
庞德皱着浓眉答道:“兄长去敦煌做了太守。”
我一怔,微微点了点头。
庞德向我身后打量了片刻,终于提出了他的问题:“长公子此行,兵马几何?”
对于它,我毫不遮掩地回答:“一万两千骑。”
他微微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全是骑兵?”
“是。”我帮他确认。
“长公子这些人马,今日便在城北大营歇息吧?”甘宁道,“长公子先去拜见马州牧吧。”
“可以。”我跳上马背,同意了这正常的安排。
说实话,只有甘宁和庞德两个人带兵来迎接我,这种事情,令我颇有些不满——我甚至没有看到马铁和马休两位同父异母的弟弟。
就算我不是马腾的儿子,但我目前的官方身份也完全值得马腾亲自来接待。
“对了,我爷爷奶奶身子还好吧?”我驱动着追命缓缓起步,随口问道。
“很是康健。”庞德用四个字回答我,然后又闭上了嘴。
甘宁咳嗽了一声,却也没有话说。
我只能让拓拔野与褚燕带领大部队前往大营驻扎,自己则带着刘政、邴原、国渊、秦阵、太史慈等进入了陇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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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子。”黄东和邓山在州牧府邸的大门口列队欢迎。
我翻身下马,对着二人团团一揖:“邓叔、黄叔。”
“主公在大厅等候多时了,长公子快请入内。”黄东侧身让出了通道。
“两位叔叔客气了,一起走吧。”我笑道。
二人也不推辞,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间,径直朝正厅走去。
正厅中门大开,我抬腿迈入,当先便看到马腾端坐于席,左侧坐着须发全白的赵岐老头。
“拜见父亲。”我勉强行了一礼。
不知为何,我忽然感觉自己的腰有些酸痛,有些弯不下去,所以这一记礼便有些不太到位。
“拜见马凉州。”刘政等人也齐声道。
“你们来了。”马腾的声音传入耳中,“都坐吧。”
我直起身子,在靠近他下首的席位上坐下。
“我儿,看到你一年一年长大,为父深感欣慰啊。”马腾看着我说道。
尽管知道这非常有可能只是客套话,但我也还是深感欣慰:“父亲身子康健,孩儿也很欣喜。”
他微微笑了起来:“朝廷已经拜你为西域大都护,假节建衙,为一方之镇守,身负重任啊。”
我暗自苦笑了一声,而后应道:“父亲所言极是。”
“说起来,西域都护的位子,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稳的。”马腾捋着颌下的几根长毛,摆出了一副无所不知的神情。
“哦?”我翘起嘴角,“请父亲教我。”
“你身为都护,首先应该明白,西域各国对我大汉朝有什么意义。”
我搓了搓下巴,笑道:“只不过是朝廷炫耀自己的一项功绩罢了,国运昌盛之时,便威行海外,万国来朝;国运衰落时,便断绝交通,莫相与闻,如此而已。”
只听赵岐清了清嗓子,缓声道:“长公子深明其中之意,大人的那些说辞,便可以省略了。”
马腾叹了口气:“我儿向来独具慧眼,这次也不例外。”他又正色道,“既然你知道西域诸国态度关系到国运的兴衰,便更当竭尽全力,振奋大汉之威。”
“你说错了,”我纠正道,“我刚才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不是西域的态度关系到汉朝的兴衰,而是汉朝的强弱决定了西域的态度。”
他愣了半晌,才明白了这个道理——也许还没有明白?
“说得好!”刘政轻轻抚掌,赞道。
太史慈亦点头道:“大人之言,发人深省。”
赵岐捋须道:“长公子目光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