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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摒弃多余杂念后,我翻身上床,tuō_guāng了内外衣衫,只盖了条单薄的夏被。
虽然很快便进入梦乡,但梦中却恍恍惚惚看到人影幢幢,在黯淡的灯光下漂浮不定。
我看不到他们的脸,只听到他们始终不断的笑声。
笑声只有两种:低沉的冷笑,和癫狂的大笑。
笑中还夹杂着渗人的锐鸣,仿佛是夜半磨牙、指甲划过玻璃一般,令人极其难受。
当我从梦中惊醒时,浑身已被汗水浸透。同样是出汗,整个后背上是冰凉一片,两条大腿却潮热难耐。
我从床上爬起,先去毛巾草草将汗水擦去,然后倒了杯凉水,稍稍平静一下心绪。
透过门窗上的白纸,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外守夜的亲卫的身影,略微有些安心,便再次返回床榻。
人影笑声伴随着锐鸣再次闯入梦中,我顿时有些悚然:做梦不应该有连续剧啊!
剧情似乎有所进展,那群人影依然在空中悬浮着,笑声中也传来声音。
“推翻这个世道?”
“什么公平?”
“草民就是猪狗!”
“一切豪门大家都是纸老虎!”
“共和共和!”
“民主民主!”
“世界大同!”
我差点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
“我有一个梦想……”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中国男足勇夺世界杯!”
“房价十块一平!”
天地忽然倒转,笑声渐渐低沉,话语声却越来越高,我脑子也越来越乱。
“放下屠刀吧施主!”
“与我乘风归去吧!修仙才是正道!”
“王好男风否?”
“寡人无疾!”
“还我巅峰卡卡!”
“还我南海、还我钓鱼!”
“ed威武!”
“天亮了!”
……
我猛地掐断了音频输出,再次从床上坐起。
窗外已经微露亮色,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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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昨晚也没有睡好?”也许看到了我的疲惫,庞淯一放下水盆就关切地问道。
“为什么是‘也’?”我打了个哈欠,双手浸入水中,开始洗脸。
他任由屋门大敞,毫不客气地坐在胡床上:“小陈也是两眼血丝……明明我前半夜就替换他了。啊,他过来了。”
陈到的脚步沉稳却不显滞重,只堪堪来到门前便停了下来。
我拧干了毛巾上的水分,囫囵地擦了擦面颊,就随意地搭在盆边,而后捏起一旁的梳子稍稍整理下微湿的发角:“子异说你也没睡好?”
“属下……”声音从门外传来,“属下心中所想全是主公的话语,整夜都辗转无法入睡。”
手中的梳子微微一滞,我温言道:“有些话,你没必要记在心上,忘了反而更好。”
其实我是想说:你可别透露给你家舅公啊……如果陈到反戈一击,我就只能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了。
“到……此生至死也无法忘记主公昨夜的训示!”他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梳子又是一顿,我干脆将它放回案几之上,转向门口方向:“就像是对公孙亮一样,我需要问你:你真的想清楚了?”
陈到这次立刻便点头了:“是。”
我翘起了嘴角:“你是不是也很期待新时代的到来?”
“是!”他的回答毫不犹豫。
“你们两个……昨晚究竟干了什么事情?”一头雾水的庞淯忍不住加入对话,“我一句都没听懂啊!”
“以后让陈到告诉你吧。”我可不想再重复一遍。
即使是振聋发聩的名言警句,有时候也不能天天背诵呵。
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站在门外的陈到侧身一瞥后禀告道:“公孙亮来了。”
我拎起贴身的短褂,简单地裹在身上:“让我听听另一个答案吧。”
陈到让开了门口,公孙亮快步进入,仍是一揖到底:“拜见将军。”
“不必如此拘礼。”我伸手将他扶起,期待着他的回答。
“亮吩咐家中厨子为将军准备了一点早食,”他招手让下人进来,“将军可不要嫌弃。”
我点了点头:“让你费心了。”
四名下人依次将点心、菜品和汤酒摆在案几上,立刻又退了出去。
公孙亮忽然一脸为难地扭捏了片刻,终于又是弯腰一揖。
“你这是为何?”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昨日,亮想了一夜……”他不敢抬头,“……还是没能下决定。”
我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将他拉起:“我昨日便说过,要想成就功名,并非只有从军一条路。你也总有自己的生活。”
“是。”他动了动嘴唇。
“吃完早饭后,我们很快就会动身,”我松开了手,“暂时代理辽西太守的是我的属下,叫做张机,希望令尊能配合他稳定郡县。”
公孙亮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看着这位公孙氏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想将公孙氏绑在身上,我还差得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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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后庞淯告诉我,公孙家捐出了五十金作为大军的军饷,我当然不客气地收下了——五十万钱军费,换来了公孙越进入官场的资格,公孙家绝对稳赚不赔!
之前曾放豪言“一日飞驰四百里”,结果只完成了一半的路程。
没办法,刚走了八十里地,便被沿途守在半路的肥如县长率众围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