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柔是典型的幽燕大汉,慷慨豪迈,绝不扭捏作态,极合我的胃口。
何况他的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至少比褚燕要年轻许多——也的确有结交的价值。
几杯酒下去,他的嗓门越发洪亮:“马兄弟,老阎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嫌弃啊!”
我正拎着一条刚刚下架的香酥羊腿奋力咀嚼,听到他说话也只能连连点头。
“阎太守治理右北平几年了?”程昱很随意地询问。
“刚刚两个月。”阎柔也很随意地回答,“前任太守实在干不下去,卢刺史就任后就指派我来暂时做个太守,主要是为了抵御公孙度啊。”
我咽下一大块肥油,捶着胸口问道:“看阎太守年岁,应该不到三十吧?”
阎柔一怔:“我有这么显老?”他摸了摸满脸络腮,“我今年才二十二啊!”
宴会忽然一静。
那块肥油堵在食道,我猛地咳嗽起来:“你……才二十二?!”
“我是建宁五年,啊,还是说熹平元年二月十四生的啊!”他郑重声明。
“只比我大两岁啊!”秦阵盯着他一脸粗又硬的胡须喃喃道。
“只比我大四岁啊……”我也喃喃道,“二十二岁就治理一郡,真是难得。”
“马兄弟还不算十五六岁就位居九卿了?”阎柔嘿嘿笑道。
“这个真不能比啊,”我挥了挥手中的羊腿,“我这纯粹是沾了祖宗和老爹的光,算不得自己本事。阎大哥这个太守,才是真真正正靠自己本事挣来的!”
被我夸奖之后,阎柔反而谦虚起来:“马兄弟也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十多岁就敢率兵收回朔方,这份胆量可不是那些好吃懒做的子弟们能有的。”
“哦?小弟这点事情……阎兄也有听闻?”朔方郡到右北平也有一千多里,按理说消息没这么便捷吧?
“老哥我在草原上还是能够听到一些消息的,”他接过侍从递来的一串烤鱼,对我解释道,“年初时就听说鲜卑的几个部落在朔方和五原都吃了大亏,今年恐怕幽州又要不得安宁了。”
我刚想接话,阎柔又自顾自说道:“不过鲜卑部落太多,每年总有人要过来捞一票,不然真过不了冬天啊。”
我点了点头:“草原的生活确实没那么容易,但是……你我身为大汉郡守,总要保障一方百姓的安全。”
“我早已放出话来,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北平撒野,我就让他全族死个精光!”他毫无顾忌地回应道。
我配合着笑了两声,心中却对他这种话不以为然。
这人只看得见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眼中全然没有整个大局啊。
不过……就算我胸怀天下,目前也还不是和他一样?
当然,这点不以为然丝毫不影响我对他本人的欣赏。
筵席在欢乐的氛围中结束。
老实说,我真喜欢这种烧烤型宴会啊……
阎柔非常热情地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很客气地谢绝了。
因为不论是我本人,还是程昱及其他将领,都不认为公孙兄弟还有抵抗我军的实力。
现在的问题只是如何能最大程度地减少我方的折损而已。
-
七月二十五,白露节气,天降大雨。
我打开卧室的大门,雨点立刻斜斜飞了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屋檐下带队执勤的陆仁急忙进屋,从衣架上抓起我的外袍:“大人还是多穿点吧?”
我摇头拒绝:“我不冷。”
笑话,你听说过张无忌感冒过?!
他看了看我,还是拎着衣服道:“可是……你总不能光着上身四处跑吧?”
我伸了个懒腰,无所谓地回答:“这么大的雨,我也没机会四处跑了。嗯,你让庞淯通知各营以及公孙续,继续休息吧。”
“知道了。”他抖开袍子,直接披在我的背上,而后撑伞朝外跑去。
沾浸着雨点的袍摆似乎也有些冰冷,我忍不住浑身一颤。
雨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屋檐下早已是一片雨帘。
我暗中鼓荡真气,想引导真气外溢,然后转化为热能将衣服上的雨点烘干,可惜,在外溢的过程中失败了。
就连那本程昱原本《九阳神功》上也没有记载如何能够外散真气杀人无形,我想要自行揣摩出来,恐怕没有一二十年苦心钻研难以大成。
我刚吐了一口浊气准备洗漱时,陆仁又匆匆跑了回来:“庞旅长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小伙子跑得很急,一头大汗即使在雨中也清晰可见。
“唔,辛苦你了。”我点了点头,“你也下去休息,提前换岗吧。”
他拍了拍胸口,稍稍平息气息:“庞旅长还说了……少爷要是方便,就抽空去看看各营的兄弟。”
我微微一怔,庞淯这小子……还是个良臣啊!
“我知道了。”拍拍他的肩膀,我关上了房门。
土垠城的居民也不过一万上下,原有的军营根本不可能容下一万五千的兵马。因此,大部分部队还是再城外扎营,只有我和程昱住在城中。
天降大雨,帐篷虽然能够阻挡部分雨水,但肯定不如砖瓦房暖和。
现在正是我展现自己关爱士卒的时机,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我胡乱洗了把脸,穿戴整齐后便准备出门,刚拉开门,便看到陈到从雨中缓步走来。
“你倒是好兴致,”我朝他喊道,“在散步啊?”
他立刻快步上台:“参见大人。大人要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