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下午,一万五百骑兵拖着两千步卒来到了上谷与代郡的交界之处。
一路行来,我总算基本了解了上谷的羌胡情况。
上谷的异族不仅有七八万乌桓,还有两三万鲜卑,大多以邑落的形势聚在北部长城脚下。太平年间,他们就安心种地牧马,与汉人互市贸易豪爽直率,偶尔还交点商税;而一旦遇到荒年,他们摇身一变成为劫匪马贼,横扫汉人城邑绝不手软,如果遭遇州郡大兵征讨,立刻越过长城出塞逃窜,来无影去无踪,向来是令太守和刺史极其头疼的问题。
而上谷在籍的汉人也不过六万出头,算上黑户口也绝超不过十万……
我也有些理解历来有不少人赞成对乌桓鲜卑采取武力解决的政策,但一方面中央一贯讲究仁义教化,对四夷异族向来宁肯给钱给粮也不愿兵戎相见;另一方面塞北草原的异族就像野火烧不尽的离离原上草,想要彻底杀光屠灭,根本不切实际——中国三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他们也从来没有一天退出过历史舞台。
护乌桓校尉宗员的驻地便在乌桓最集中的宁县,集合了六千常备兵以威慑异族。听王丹所说,宗员原就是卢植的老部下,几年前卢植获罪,他也遭到株连,从护乌桓校尉贬为县令,卢植东山再起后才恢复了他的职位,因此在用心办事、忠心效力上不用太过担心。
王丹拉着我介绍给宗员和代郡太守李莫,两个人年纪都不超过四十岁,算得上两千石之中的少壮一辈——当然,这种事情永远不要和本人这种风云际会撞到大运的官二代相比——见到我之后态度非常端正,至少从神色面容上没有流露出一丝轻视或者厌恶之情,这让我心中非常舒坦。
既然是四方联兵,那当然少不得正式聚餐,宗员作为东道主当仁不让地包揽了所有的任务,当晚便在他的大营中举办宴会。
由于我本身就假节领征北将军,代表的又是刺史卢植,身份比起其他三位高出太多,所以我有资格带领更多的部下来参加宴会,除了各营营长,程昱程武父子、杜畿、张贲以及田豫都随着我来到了大营。
王丹和李莫都已坐下,见我进账又礼貌性地站起。
“马大人身份尊贵,还请上座。”宗员满脸堆笑,双手捧着我的胳膊就往主位上引去。
我反手将他按在了主座的位置上:“宗大人乃是地主,在下岂能喧宾夺主?”
他也尝试着运劲抵抗,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坐下:“也曾听说马大人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武勇过人,宗某自愧弗如啊。”
“一身蛮力而已,除了为国平定祸乱,也没有其他用处了。”我笑了笑,在空下的座位上坐下,反正今天只有四个主要的位置,东西南北各一人,怎么坐看起来都一样。
程昱和田豫紧邻着我坐下,而徐晃、秦阵等人就不分次序坐成一团了,不过有杜畿在场,众人都显得极为自律……
“马大人年纪轻轻,却如此谦逊,实在不多见呐,”李莫赞道,“马大人领皇命持符节而来,此次事件,三位老哥可要以你马首是瞻呐。”
“李老哥说的哪里话?”我可不会欣然接受,“小弟的符节只是针对公孙度而言,岂敢胡乱指挥三位大人?此次事件,当由三位大人商议决定,小弟只负责动手便是。”
李莫哈哈一笑:“宗兄,你看你看,你又白担心了不是?”
宗员面露愧色:“是宗某以小人之心忖度马大人了,宗某自罚一杯。”
他们坦然承认……之前曾担心我剥夺他们的指挥权?
笑话,我干嘛主动往自己头上泼脏水?这不是落人口实吗?!
“一杯不够,至少得三杯!”我嘿然道。
“三杯就三杯!”宗员也不推辞,喉头一动,三杯已然下肚。
“诸位,”王丹微笑着道,“我们如今有要事在身,今夜宴会,恐怕不能让各位尽兴了。”
宗员斥道:“我刚喝了三杯,你就来说扫兴话?!”
李莫帮衬道:“就是,这晚宴尚未开始,你就不让人饮酒,岂不是太败兴了!必须得罚!”
“也要罚三杯!”有些将领也跟着起哄。
“好好,”王丹举起杯子,“罚三杯。”他仰起脖子,连续吞下三杯。
“当然,我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不比寻常,今日每人最多只能喝半斤,”宗员说道,“毕竟还要商量一下明日的计划。”
好吧,这酒中水分很大,度数并不算高,但半斤也够让你醉眼朦胧了吧……
这三个人彼此很是熟悉,手下的将领也称兄道弟,而我方的张辽、秦阵、拓拔野都是豪饮之人,与他们杯来盏去,场面倒很是热烈,连杜畿都被喝酒后壮了胆气的秦阵灌了一碗酒。
酒过三巡,稍稍尽兴而已。
热烈的场面逐渐安静,宴会终于进入正题。
“张燕被皇甫刺史从并州赶出后,就一直在冀州活动,”王丹将目光转向我,“马大人曾任赵国相,不知对其情况了解多少?”
我摇头道:“惭愧,小弟在赵国只呆了不足三个月,对张燕知之甚少,只知道他袭击了上任刺史朱儁,而后被现任刺史袁绍击溃,赶出了冀州。”我还清醒得很呢,当然要采用官方的说法。
李莫嘴角微微上翘:“不错,既然张燕只是新败之兵,区区两万,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不如直接将其剿灭,三位以为如何?”
我不知道他在阴笑什么,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