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觉地学习之前的曹仁、许贡、杜袭和李严,低垂着脑袋紧夹双腿快步走进了大殿。
周围虽然安静,但明显听得到粗重的喘息之声。
停在大殿正中,我一展双臂,左手覆右手,深深一揖,朗声道:“臣,原赵国相马超,拜见陛下!”我将脑袋深深地埋在双臂之下,不敢随便抬起。
“平身吧。”我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诺。”我应了一声,从宽阔的袖子里抬起头来。
一年半不见,刘协的体格明显有所增强,连声音都变得奇怪:“自董卓乱政以来,辽东三郡便为公孙度趁乱所据,至今已三年有余。公孙度不服汉室王化久矣,今特遣马爱卿为朕收复辽东,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我狠狠将双拳一抱:“公孙度盘踞海外,不臣之心昭然若揭,陛下尽管下令,微臣不才,愿为陛下先锋,愿为大汉还复疆土!”
“好、好!”刘协连叫了两声,脸色似乎有些泛红,“朕听闻幽州刺史赵谦所言,公孙度盘踞辽东三年,兵马众多钱粮雄厚,爱卿所领虎豹骑虽是百战精锐,但恐怕还有不足啊。”
扯淡!
我急忙解释:“陛下忘记了,上月时,陛下已经下诏令臣解散虎豹骑……”
“哦……”他脸上的红光迅速褪去,“这……实在是失策……卢尚书?”
卢植应声出列:“臣在。”
“当日,是否曾对解散虎豹骑之事召开朝议?”小皇帝问道。
“是。”卢植只回答了一个字。
“当日……是谁提议解散的?”小皇帝目光炯炯地在堂下一扫。
卢植迟疑了片刻,垂袖道:“是……是司徒王公。”
“哦,是王公。”刘协似笑非笑的神情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朕忘记了,当日为何王公非要解散了这只精锐骑兵呢?”
“陛下,”王允从坐席上站起,拱手解释道,“虎豹骑乃是初平二年时所设,其时黄巾残孽未灭,又有董卓余党横行青州,因而特设数千骑兵以供征伐,马超当时以卫尉兼领,也不算有违例法。然则今日,马超身为郡国两千石,按律只可掌控郡兵,高祖开国四百年,未尝听闻有郡守换任时还能带兵赴任的。啊,不,有一例,”他冷冷地说道,“当年董卓率亲信三千自凉州入河东,这是唯一一例。”
我真想一口啃掉他的狗头。
“王公此言差矣。”卢植替我开口,“董卓以精锐凉州兵内迁司隶,当然是狼子野心,而马超以数千兵马北上,本是为了扫平叛逆恢复汉土,岂可同日而语?”
“不错,公孙度手握重兵,修养多年,我们不以精锐兵马如何讨伐得了?”杨彪也附和道,“难道,让马超一人独骑去辽东赴任?王公果然好心思!”他竟然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态度来讽刺王允。
其实一人赴任并没有什么难度,我完全可以潜伏进入辽东,趁机把公孙度一家全部宰杀了而后取而代之……
王允还没说话,就已经开始喘气:“老夫只是遵从礼法维护大汉而已,这有什么不妥?地方官吏不宜握有重兵,更不能任意随之迁移,这难道有错?!”
“若是太平时节,王公当然没错,”开口的是张温,“今日朝臣们都看到了,天下还未能真正安定,四境不仅有乱民异族,更有一些胸怀不臣之心的地方官吏,他们坐拥州郡,手握钱粮赋税兵马劳役,妄图窥测神器,此时更需要有大将领精锐之师为君王征伐不臣。试想,若非马超领兵背上,朔方郡及数万羌胡百姓岂会轻易划归我大汉之内?”
轻易?我想起和拓拔野那次莫名其妙的歃血为盟和肉搏……呃,确实挺轻易的。
王允竖起双眉,恶狠狠地瞪着张温:“是,确实有些官吏怀有不臣之心,但是你如何保证……让这些大将便能忠心耿耿不重蹈覆辙?!”
这是一个极其敏锐的问题。而张温之前所说的确实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命题。
想镇压不臣者,就必须有人手握重兵;但如何能让手握重兵者不会成为第二个不臣者?这是历代君王都在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的重要课题。于是有了各种各样的政策:拼命贬低武将地位,以文臣指挥大军,派遣监军,甚至以太监坐镇中军,不一而足。于是,宋朝成功地抑制了武将的权力,却丢失了半个国家。
刘协一挥右手:“当日马腾与皇甫嵩拼死救驾,整个洛阳便在他们手中,若是有心,朕依然是个傀儡,然则……此两位不惜生死剿灭董贼,又为京洛抵挡白波,却不曾生过一丝不臣之心,年前司隶大旱,马凉州更是调集数十万牛羊救济三辅,京兆才不至于饥民相食。如此忠臣良将,王公还担心什么?”
“老臣……并非担心马腾、皇甫两位大人……”王允面朝皇帝微微弓腰,“但以郡守领兵伐四方……此例实在不宜开启呀。”
“马爱卿还是破虏将军吧?带兵平叛有何不可?”刘协的记忆忽然好了起来,“何况只是数千人马而已,算不得何等大事吧?”
王允一怔:“破虏将军?”他侧过身子将视线转到我身上。
“是。”我点头承认,这只是一个杂牌将军的名号而已,听起来好像有些威风,但一直都没有给我发过一个铜钱的奖金。
“一直……没有除去么?”王允的提问很不确定。
我很确定地摇头:“下官不曾接过这种诏令。”杂号将军据说是在战时加封,打完仗后就会撤销,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