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德军持续炮击.除了燃起一处处林火.唯一的战果是炸死了一只野猪.一只野鸡.还有一只岩羊..统统变成了造刺树林暂住居民们的美食.
工兵排长忙活了半天了.他用善于排地雷的手在收拾一只岩羊.其他人不住地作吞咽动作.包括现在只管辖这块20平方米小空地的游击共和国最高首长加里宁.
“这几天野猪肉吃腻了.该换换胃口了.”工兵排长满手血污.变戏法一样.依次从岩羊肚子里掏出心、肝、肺之类的内脏.这会他掏出一英寸香肠大小的东西喊叫起來:“戈列夫卡.戈列夫卡……”.
“有屁就放.”警卫排长正在坑里烤羊头.一缕青烟升腾到树冠.他们并不担心暴露目标.多亏德国人的炮弹.让森林多处起火.不然他们只有茹毛饮血了.
工兵排长把那个物件小心翼翼割下來.边割边念叨:“应该把这东西给首长吃.让首长充满活力地为人民服务.”
“接着.”工兵排长扬手扔过來.警卫排长伸手去接.一只大手在眼前一晃.那东西稳稳当当到了别人的手里.不用猜是加里宁首长.
“这是什么呀.吃了这个就能为人民服务吗.”他明知故问.
“是呀.就是什么呀.”工兵排长和警卫排长装腔作势.加里宁首长似乎在自言自语:“这是羊腰子.壮阳的好东西.”说完他一口生吞活咽.
警卫排长对工兵排长咕嘟道:“多亏逃到了这里.不然首长怎么会如此坦率.”
皎洁的月光装饰了夏夜.也装饰了大地.月光照耀在这片造刺树林.像朦胧的碎银洒在工兵排长身上.
工兵排长匍匐到3号洞口.守在这里的是一名工兵下士.也是他的死忠.
工兵排长把手里的一个小纸团塞给他.问道:“有什么情况吗.”
“一切正常.”下士两眼瞪着前方.把纸团塞进弹匣里.会意地向他点点头.
“月亮真好.”下士听到工兵排长自言自语.他抬起头.透过林间孔隙搜寻月亮.等他正搜索枯肠准备回答时.发现工兵排长早就缩回去了.
工兵排长爬行了半个小时.爬过一处稍宽的地方时感觉到不对劲.他重新后退几步.接着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有枝手枪正顶在他脑门上.枪口冰凉并感觉到微微颤动.
“别.别开玩笑.”工兵排长的声音好像是从筛子里出來的.浑身也颤抖起來.平时听不见的心跳像从扩音器里出來的.更好像空袭前的节拍器.
工兵排长今年3月在列宁格勒被俘.德军围城期间.每当敌机轰炸.钟楼上的巨大节拍器有节奏地响着.提示人们预防空袭.那种声音酷似此时的心跳声.
他一手按压着狂跳不止的心.腹面朝上.另一只手试探性地拨开枪管.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警卫排长.
工兵排长坐起身子.故作镇定地向他笑了笑:“同志.干吗呢这是.小心走火.子弹会伤及无辜之人.”
警卫排长仍然用枪指着他:“这里沒有无辜之人.只有德国法西斯的走狗、苏维埃的叛徒.说.你到洞口干什么去了.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好东西.”
工兵排长假装生气地骂道:“怎么.我查哨还得向你汇报吗.你和我板倒肩膀一样平.凭什么对我.就凭你是狗鱼胡子的亲随吗.”
游击共和国头子加里宁留着两撇胡子.像狗鱼的胡子.他们背后叫他狗鱼胡子.
警卫排长冷笑了一声.把子弹推上膛.工兵排长后悔莫及:敢情他刚才虚张声势呀.
说是迟、那是快.工兵排长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他们立即就滚在地上了.枪响了.像水桶里燃放了一只炮仗.瓮声瓮气地.
工兵排长脑子里轰轰的.已经不再去想这一声枪响会带來什么后果.他们扭在一起.在刺林甬道里互相殴打和跌撞着.一直撞到造刺树丛里.任凭坚硬的刺戳穿了他们的衣服.把他们扎得浑身血肉模糊.
两个感觉身体都麻木了.工兵排长伸手去摸枪.警卫排长死死按住他的胳膊肘儿.他头猛然弹起.头顶砸在他的下巴上.警卫排长往后一仰.他乘机掐住对方的脑袋.然后用头一下一下地猛咂他的脑袋瓜子.
警卫排长受到前后夹击.前面受到工兵排长撞击.每撞击一下.后脑勺子便扎进尖利的刺丛里.他的双手被扎伤.血流如注.他实在受不住了.便大喊住手.
两人浑身戳满了刺.像刺猬一样爬回到甬道.钻心的疼痛让两人咬紧牙关.说不出话來.
半晌后.工兵排长先说话了:“我说戈列夫卡.我俩斗來斗去两败俱伤.你愿意给狗鱼胡子殉葬吗.”
警卫排长是聪明人.他很明白眼前的处境:人员达6万人的游击军在几天功夫就灰飞烟灭了.眼下他们十來人被德军团团包围在这里.难道他们一辈子呆在这里.就算德军饶过他们.野猪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冬天食物匮乏.到了深秋.野猪就会撕破脸皮.把他们当作过冬的点心贮存起來.他怀疑目前野猪们不攻击他们的原因.只是为了把他们养肥.
工兵排长看到警卫排长动心了.便给他脑子里钉上又一颗钉子:“戈列夫卡.不知你是否知道目前的战况.俄国快完了.苏联即将解体了.”
警卫排长身子一颤.争辩说.根据最高统帅部公报.光荣的苏联红军在顿河西岸歼灭了德国两个集团军.击毁了5000辆坦克.缴获无数.
工兵排长愕然:诚然是夸大战果.也沒想到夸大其词到不要脸的程度.一个月前德军外军处的女军官酒后透露.整个东线德军也就5000辆坦克.如此说來.苏军已经全歼了德军装甲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