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出现什么疏漏,但凡事都有例外。如果她此刻心思紊乱,又怎么能真的百分之百保证那些数字的准确性。

数错数对师清漪来说,是一件很懊丧的事情,尤其是在她并不确定是否数错的情况下,这种未知更加让她心情难以平静。

她本想重新数过,但是她发现,她做不到了。

身旁的女人攫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她之前在心里堆积的那些数字,轰然倒塌。

她躺在黑暗之中,控制不住地在想她,而那些涌动的不安与郁躁,也随着这种想念冒出芽,并迅速拔节生长,逐渐变为让她恐慌的危险。

师清漪辗转反侧,翻了个身,却又立刻停住了,僵在那里不敢动。她害怕洛神感觉到她的异样,害怕昨天晚上的一切又会重演,她必须要尽快冷静下来,哪怕是佯装冷静。

她虽然不再动了,浑身却滚烫之极,呼吸不由得重了些。

很快,师清漪却又感觉到枕边清风送来,吹拂在她身上,温柔又清爽。她转过身,在昏暗中看见了洛神的轮廓,洛神侧躺着,一手扶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折扇轻摇,给她扇风,却始终沉静如水,一言不发。

直到师清漪轻轻叫了洛神一声,洛神才道:“睡不着么?”

师清漪低声说:“……嗯。”

“想说说话么?”洛神轻轻问她。

“……嗯。我有点难以集中注意力。”师清漪老实回答。

洛神道:“那我给你说个故事听罢?”

又要说故事,师清漪想到了什么,陷入沉默。

洛神声音很淡,幽幽开口道:“许久许久以前,有一户人家,家中有个大院子,院子四面砌了围墙,东南西北,将住宅围在其中,主卧房在南,东南西三面墙下皆种花树,唯北墙独空。有一日,那户人家发现距离最远的那一面北墙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痕迹,有头,有手,有脚,双脚落地,依稀似个人形,如同煤灰画上去的一般,却如何也清洗不掉。”

师清漪:“……”

……果然。

这睡前故事,又是鬼故事向的。

洛神继续道:“那户人家没有法子,只得在墙下移了些花树,将其挡住,以免有碍观瞻。之后北墙这黑影一事逐渐淡忘,四年以后,那户人家的一名家仆去修剪墙下花树,发现北墙上的黑影不见了踪影,却在西墙上发现了那黑影的痕迹。黑影与当初在北墙相比,变了动作,左脚抬起,右脚落地,似抬脚走动的那一瞬。那家仆未来得及通报此事,便死了,那户人家不知其中缘由。”

师清漪:“……”

她感觉周围的空气似都冰凉了许多,连那折扇送来的风,仿佛都是幽冷的,吹她一个透心凉。

可她在心里又有点自嘲起来,她现在这副模样,鬼见了她也会怕吧,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好笑。

洛神接道:“如此,又过了五年。那户人家一日打开窗子,瞧见那黑影如今已然到了南墙之上,正对着南墙底下房间的窗子。动作亦有变化,弯了腰,双手往上举起,似要攀爬窗子。”

她说到这,就停了下来,想必是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等师清漪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往洛神靠了过去,原本两人中间的那道泾渭分明的界限在她的挪动之下,早已模糊不清。

师清漪赶紧又退了回去。

洛神正正经经地道:“清漪,你可晓得这个故事甚有意味,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

师清漪说:“……道理就是,鬼故事不能在晚上说,尤其是睡觉前。”

她说完,能听到洛神在黑暗中轻笑起来。

洛神却道:“故事中的黑影,移动缓慢,从北墙走到南墙,不过一院之隔,整整花了九年光阴,可想这一院之隔,对黑影来说,甚是遥远。可纵然它这速度肉眼都不可见,却仍旧日夜不止地在移动,一点一点缓缓行走,最终抵达南墙。世间万物皆是如此,一切皆可变化,若有心移山,山亦可平,在时间的推移与自身努力下,当可积少成多,由远及近,人与人之间亦是这般。”

师清漪:“……”

不过她心思玲珑,不用等到听完全,就立刻明白了洛神的真正意思。

……只是道理是有道理的,但是为什么要说鬼故事。

而且还非要从什么鬼故事里去找道理,这个鬼故事的重点一听就知道并不是这个,这分明是又开始胡说八道。

洛神道:“世间变化诸多,潜移默化便是其一,如同那墙上黑影一般。你昨夜原本不怎么说话,方才却能与我说上几句,这便是变化。时间,便可产生这些变化。”

师清漪沉默着,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其实就明白了洛神的苦心。

洛神一直在一点一点慢慢地接近她,与她说话,给她鼓励,并且在她允许的范围下,适当地与她进行一些肢体上的轻微接触,甚至可以说,这是在帮着她做练习,让她能缓缓适应并接受这种全新的相处方式。

慢慢适应了这种练习,成为习惯,以后她就有可能在这种特殊时期也能控制得住,正常地和洛神相处,而不会再担心伤害到洛神,这才是长远打算。诚然这需要付出很多时间与努力,就像是洛神在接触她之前,都会先征求她的同意,当她允许了,在她的接受范围内,洛神才会与她接触。她也清楚,其实这对洛神来说,也是非常困难的,洛神必须小心翼翼地试探,非常谨慎地拿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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