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让她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孟青夏的确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如今就连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穿的东西无不是白起给的,真正属于她的东西,除了那身来禹康前又破又脏的旧衣,就只剩下与她形影不离的挂在脖子上的牛角装饰了。
看得出来,整个都城上下没有人不在忙着秋祭的事,反倒只剩下孟青夏一人无所事事了,除了偶尔会与她说话的湛,人们几乎纷纷把她当作了空气,他们不去招惹她,也不愿意与她过于亲近。
本来吧,孟青夏身份就尴尬,这也是无可厚非。说她正蒙白起宠爱吧,可她到底只是个被没落的部族舍弃的贵族,如今沦落为卑微低贱的奴隶,连个自由民都算不上,这里的人大多不与卑贱的奴隶打交道;可若说她卑贱,偏又和这都城里别的奴隶不一样,没有人不知道,白起大人对这个小奴隶的态度相当纵容,别人要干的活,她不需要干,别人要住的地方,她却并不住那,为此就是那些和她同为奴隶的人们,也不愿意与她打交道。
但好在孟青夏的行动至少是自由的,白起哪里会不知道孟青夏在打什么主意?当初那个在斗兽场上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向命运妥协的家伙,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放弃了逃跑的念头,甘心在这里安安分分地做她的奴隶?若是她会那么识趣,那她也就不会是她了。
她原本以为,白起至少会将她关起来,限制她的行动,因为就算外面的人怎样谣传白起是如何“宠爱”她的,她也充其量不过是个暂时还没能令白起厌烦的宠物罢了,奴隶能有什么好下场,趁着主人还喜欢她,她当然可以拥有这些不错的待遇,可一旦主人厌烦了她,运气好些,她就与这都城西面那些住在牢笼里一样又凌乱又拥挤的女奴一样,苟延残喘着,过完一辈子,运气糟糕些……呵,她可不敢再想,奴隶的命运还能再怎么糟糕下去,死亡对奴隶来说绝对还不是最惨的,这里的野蛮人有的是手段。
白起会厌恶她也是迟早的事,孟青夏感到自己的前途惨淡,她就连一个“女人”都算不上,白起对她可不会生出什么兴趣来,想来他会对她格外宽容,不过是出于一时的猎奇心理罢了,就像人们看到一只尚未长大的小狗,总会生出那么一丝圈养宠物的念头,可这兴致不会持续太久。
但至少值的孟青夏庆幸的是,白起似乎暂时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的意思,他根本没把她的那点本事放在眼里,除却白起与他的部下们常常出入的东面办公的地方是身为奴隶的孟青夏所不能沾染的禁地之外,她在白起允许的活动范围内行走,倒是从来没有人阻止过。
或许那是因为白起太过自信了,也太过小瞧她了,觉得她即便有这些该死的念头,但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惹出什么搅翻天的事?也或许,是白起正忙着要紧的事,根本就无暇顾及她会不会给他捅什么麻烦。
那也正意味着,趁着白起还未对她失去兴致之前,她得学会好好讨好白起才行,趁着还有自由,或许她可以为自己将来的出路做一个谋算,就算不能杀了他……或许,她还有最坏的选择……
孟青夏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今天早上湛的那一番话简直给了她当头棒喝,令她再一次清醒地审视自己身处的境况,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但她也没有让自己清闲下来,孟青夏几乎将自己所能自由行动的区域走了个遍,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宫殿的地形记下来,此时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她的这颗脑袋了,凭借着记忆,孟青夏已经大概在大脑中规划出了这半个宫殿的布局,听说最近城外在建设扩张护城河的工程,整个宫殿的西面只有一个连接外城郭的出口,那出口是下人们才走的地方,至少白起不会往那走,且不说她能不能躲过守住出入口的护卫的耳目,就算她顺利逃出了这座宫殿,也未必能逃得出白起的禹康城,况且护城河一旦扩建……这对于她逃离的行动又增添了一些难度,因为她不怎么会泅水……
孟青夏陷入了一片为难之中,周围偶尔有人经过,也并不会注意到待在角落里蹙眉沉思的孩子在打什么主意,孟青夏躲在花园的石头后面,仍是暗中用自己的牛角刻了个记号出来,可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把孟青夏吓了一跳,刷地一下警惕地转过了身来,面色苍白……
“你怎么了,我是不是把你吓坏了……对不起,天哪,你的脸色不大好看……”
待看清了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后面,企图吓自己一跳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与她年龄相差不大的女奴昆白,孟青夏这才发觉自己刚才那一瞬间,心脏都差点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昆白一脸疑惑,本想与她开些女孩间的玩笑,不想这孩子的胆子竟然比自己还小,昆白不禁有些内疚了,脸蛋微红了起来,两只手都不自在起来,不知道该往哪放,继续道歉:“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孟青夏的眼睛闪了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只是,随便走走,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哦,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本打算晚一些去看看你,我答应过你的,况且,你也是我在这里所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
昆白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天真烂漫,至少孟青夏总能轻而易举地把话题给扯开了,昆白立即忘了刚才的内疚和不安,拉着孟青夏的手笑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