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梦庚把核定的兵额呈给张继孟,这位兵宪大人只看了一眼,就脑仁生疼。
年轻人胆大包天,猫腻也玩的这么吓人。
“本官这里只核定三局,记录在案。其余的,本官可是不认的。”
左梦庚呵呵一笑,并不在意。
“小侄知道了。”
这个当然不能记录在案,否则的话朝廷一定会追查下来。
张继孟还有担忧的。
“城里人多眼杂,你的后营要迁到城外。”
别的营都人数不足,冷不丁冒出一个三千多人的营,在城里根本就隐藏不住。
大家都吃空饷的时候,就你这里齐装满员,你就是另类。
听到张继孟如此说,左梦庚真是哭笑不得。
这让他不禁想起我党某位潜伏人员被敌人怀疑,而怀疑的理由是什么呢?
别人都贪,就他清廉。
混蛋的世道,做的对反而不对了。
不过情况就是如此,左梦庚也知道,自己的后营确实不适合在城里扎营。
可去城外的话,哪里合适呢?
他突然想到了一块地方。
辞别了张继孟后,又去找了瞿式耜。
“明府,小侄记得,那镇守太监冯纶被治罪后,他的家眷资财全都被朝廷收缴了。那位冯员外的宅邸、店铺、田地都归本地处置,不知那冯员外的庄子……”
瞿式耜“呀”了一声,颇为惋惜。
“贤侄来的晚了,那冯员外的庄子被张氏买去了。”
左梦庚满头黑线。
这些豪门大族下手也太快了。
不过冯员外的庄子,他是势在必得。
只因冯员外的庄子和自家的挨着,而且足够的大。
足足一千多亩的土地,加上周边更大的荒地,能在其中做不少事。
左梦庚又赶往张家,拜见张宗桓。
张振秀和张宗孟都去赴任了,张家是张宗桓做主。
张好古居然在家,听说他来了,也颠颠地跑来。
“叔父,小侄从瞿明府那里得知,冯员外的土地如今已在张氏名下。不瞒叔父,那片土地小侄有些用处,不知叔父可否转让?”
张宗桓没想到是这事儿,不禁犹豫起来。
“那些田地,不是用来耕种的吗?”
左家的情况他知道,根本没有多少人。即使有了那么大片的田地,也种不起。
左梦庚稍微透露了些。
“日前张兵宪下令,小侄麾下后营迁至城外。奈何驻地难选,令小侄颇为头疼。思来想去,那冯员外空出来的庄子倒不失好去处。”
张好古“哎呀”一声。
“那张兵宪不是对你挺好的嘛,怎么让你去城外吹冷风?”
张宗桓可就精明多了,一听就知道其中有蹊跷。
张振秀临走之前,可是特意对他交待过,让他多照拂左梦庚。
因此一些情况,张宗桓是知道的。
他沉思一番,很快做了决定。
“如此,那块地就让与贤侄了。”
左梦庚大喜,没想到张宗桓那么痛快。
国人对土地的感情,那是根深蒂固的。张宗桓痛快让出,这个恩情大了。
他忙道:“叔父高义,小侄感激不尽。尽情放心,小侄必定给足补偿。”
张宗桓笑了,连连摆手。
“你这孩子,见外什么?区区一块土地,你要用,叔父送你就是了。真要算的话,那块地没有万两白银根本就买不到,你也没有那么多资财不是?”
表现的很大方,可话里又透露了土地的价格。
左梦庚知道,张宗桓还是有条件的。
“小侄愚鲁,但凭叔父吩咐。”
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张宗桓一指张好古,语气颇为恳切。
“老夫一生勤恳,自问不算在这人世枉走了一遭。如今惟虑者,只此子也。”
可怜天下父母心,张宗桓也不能例外。
他拉着左梦庚的手,紧紧盯着左梦庚的眼睛。
“贤侄如今做的好大事业,身边更是贤才云集。此子好吃懒做,不学无术,我也没指望他能出人头地。今后还望贤侄多加照拂,如此老夫也就安心啦。”
张氏是大族不假,可大族内部也分门户的。
张氏三杰,张振秀和张宗孟在做官,张宗桓在经商。
目前看来,三房比较均衡。
但张宗桓知道,张好古相比起另外两房的后辈,实在是差的远了。
不出意外,他百年之后,留下的家产肯定会被张好古败光。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信得过、又罩得住的人帮扶张好古,帮他把这份家业撑起来。
左梦庚的所作所为,张宗桓都看在眼里。而且此子心中有大格局,明显不会对张家这点基业感兴趣,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尤其是在左梦庚成为千总后,张宗桓就更加明确心思了。
即使左梦庚不来拜会他,他也会找个时间去和左梦庚拉关系。
就是没想到,左梦庚的目的会是冯员外留下的土地。
那些地虽然值钱,但显然不能和子孙后代相比。
张宗桓略一思量,干脆好人做到底,直接送给左梦庚了。
如今得悉他的目的,左梦庚也不禁对这位同情起来。
“叔父这话就见外了,我和好古兄不是兄弟,胜似兄弟。这么多年,没有好古兄照拂,小侄颇不好过。从今以后,我们……一辈子都是兄弟。”
他的目光清澈真挚,言语郑重,让张宗桓颇为欣慰。
唯独张好古看不出气氛,依旧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