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显然,这番谆谆嘱托并不能打去秦蕊姬的疑虑,再多的语言也在实实在在的事实面前显得苍白。
秦蕊姬虽说心中有鬼,绝对不敢违背瑞王的意思一分一毫;但她毕竟是女子,又嫁得如此显赫,不知羡煞了京中多少名门贵女。况且瑞王实在待她不错,又生得俊美温柔,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他其实不在乎她的过去,否则又怎会娶她?只要她安份守礼,兢兢业业,时间终究会洗刷一切过往的污秽……
她甚至曾幻想过,那夜侵犯她的人,就是瑞王。
连那孩子也是他的。
她刚想到此处,忽见服侍大公子的其中一名乳母满头是汗的提着裙子奔了过,见了二妃,乳母匆忙跪倒请安,说:“回禀二位娘娘,方才哥儿有些发热,似乎是受了暑热,还请娘娘们拿个主意。”
妙懿闻言,忙问:“可曾叫了大夫去看?”
“未曾,还请娘娘们吩咐。”
“这有什么可吩咐的,”妙懿气道:“下次再有此事,立即先传了大夫去,再来回明。否则孩子那么小,若耽误了病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乳母忙磕头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其实……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热已经退下去了。但是怕天气炎热,病情反复,哥儿身子弱,受不住。”
妙懿想了想,道:“你还算想得周全。拿着府里牌子,去太医院请相熟的太医过来给哥把把脉,安安神。看是否要送些冰过去给哥儿,该放多少才不至于冰着了孩子,记得要细细的问了。去吧。”
乳母得了主意,立刻找人去办,片刻也不敢耽搁。妙懿见她一副急切的模样,心说孩子年幼,这些身边伺候的人恐怕日夜不敢放松,生怕有个闪失。
虽说是庶出,却为长子,如今还是独子,怎能不受重视呢?
想到此处,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却听秦蕊姬在一旁忧心忡忡的道:“姐姐方才所言极是,即然鲁美人得以晋封,我也该去贺一贺才是。”
妙懿见她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劲,眼珠直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就明白自己因何觉得不对劲了,遂安慰道:“方才乳母已说哥儿无碍,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秦蕊姬是孩子的生身之母,方才却一句话也没说,估计是想看看自己如何对待她的孩子。
——其实没有必要,她身为孩子的嫡母,内里不好说,但面子上却一丝一毫不能亏待。这一点相信秦蕊姬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惜她不明内情,秦蕊姬觉得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她今生最羞耻的事情。每当听到旁人聊起孩子的话题,她都必定会躲开,生怕被人察觉当中的异样。
见妙懿误解了她的态度,秦蕊姬于是顺着妙懿的口气说道:“小孩子太金贵了难养活,姐姐也莫要太疼他了。”
妙懿笑道:“你是她的亲娘,他病了,你怎能不疼得慌?罢了,你也跟着去看看孩子吧。”
秦蕊姬面现难色,踟蹰道:“可是殿下不准我常去看望。”
“今日情况特殊,你就去瞧瞧吧。若殿下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秦蕊姬只得点头应下。虽然她心里一百个不情愿,生怕瑞王知道了会不高兴,愈发冷落了她。但她更怕被人看出端倪,察觉真相,于是只得露出一副感激的脸孔,接受了妙懿的好意。
却说秦蕊姬走后,妙懿又闲逛了一会,此时日头高挂,天空连一丝遮挡的云翳也无,怀珠为妙懿撑伞遮阳,抬头见前面不远处就是西跨院,遂道:“鲁美人的住处就在前面不远,不如咱们过去歇歇凉。”
妙懿想了想,“也好。”
顺便和鲁美人闲聊几句,毕竟今后还要长远相处,不好太过疏远。
她这边进了院子,却见除了服侍鲁绣月的侍女外,还有瑞王身边的景致公公立在门口处。妙懿微讶,忙摆手制止了欲要请安的众下人。这时,只听窗内传来一阵娇滴滴的笑声,接着,只听见一女声说道:“殿下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丝空闲来妾这里略坐片刻,妾已心满意足,再不敢奢望其他。妾不似旁人,即便没有任何位分,只做个粗使丫头,只要能留在殿下身畔长长久久的服侍,那便是妾一生所求。”
房内传来一阵压抑的低泣,很快,有沉稳的男声开口道:“月儿何需妄自菲薄?你既跟在孤的身边,孤便会一直照顾你。”
“可是自从王妃回府之后,殿下就不再来妾这里歇宿了。”女子的声音婉转动人,悦耳中又带着丝丝柔弱委屈,“旁的不说,单说府中下人就比从前倦怠了许多。妾不敢委屈,只是妾近日饮食难进,葵水未至。算算日子,上月殿下曾在书房召见过妾一回,恐怕……”
夏日炎热却多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风刚止,蝉鸣便沸沸扬扬的吵了起来,湿热的汗扑了一头一身,单薄的纱衫粘在身上,裹得密不透风。
暑热的日子总令人心情烦躁,大厨房常备绿豆解暑汤粥,瑞王妃自己有独厨专做吃食冰饮,或用冰湃了各色鲜果,压成果泥,放入冰窖中使之凝固,再将果冰碾碎,掺以牛乳浆酪等物,食之香甜爽口。彼时妙懿偶然想出此种吃食,试吃过后,便用乳白色细瓷盏盛许多了,亲自捧去瑞王书房请他品尝。
瑞王尝后亦是赞赏,用罢,将杯盏搁在桌上,空出手揽住妙懿的腰身,将她揽在身边,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