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的脚步虽然一拖再拖,但中终究有起程的一日。就在唐家和秦家定下婚约的次日,皇帝决定启程出发,加快脚步。
长长的队伍再次出发,妙懿坐在马车里,看着许夫人写来的信,言语之间对这桩婚事很满意,请妙懿再为唐灵璧留意一下如意郎君等。
妙懿看罢,放下信微微一笑,对怀珠说道:“她是真把我当成媒婆了。”
怀珠道:“夫人既然这样说了,小姐就可着自己的心意来吧。”
妙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叹息道:“她哪里不知道我对灵璧是真心的好,这才放心委任于我的。否则你看她敢吗?”她背靠在软垫上,轻声道:“况且我也只是提出中意的人选,最后结果如何还要她来定夺。”
当年许夫人将她送进宫参选时,想得就是今日的结果吧。如今不知她可否如意了呢?
反正她知道,许夫人是不会考虑她是否过得如意的。她也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罢了。
不管她走得再好那也是旁人布局精妙。
她不觉有些烦躁,又想着自己是庸人自扰,身处现在的位置,谁又不是棋子呢?所挣扎的不过是为了少被人操纵,多些主动罢了。
人人都想做下棋人,而不是被人下。
“你二哥那里近来可有信没有?萧公子……可有下落了?”
自从她在回门那日最后一次见到萧明钰,至今已经一年多了。后来她才知道,萧明钰自那之后就失踪了,再没有回豫国公府。这件事外界并不知晓,对外也只说萧明钰回老家念书去了,还是萧雨薇暗地里托人找到怀珠,由怀珠之口告诉了妙懿,让她帮着派人去找一找。
可天地这么大,又到哪里去找呢?不过是大海捞针罢了。
“算了,还是继续打听吧。”
她相信,不管多久,终有一日时光会抹去过往一切的痕迹。就想像着这滚滚的车轮,只余下淡淡的车辙印记。
……
这一次的落脚点是当地富豪进献的一座阔敞的庄宅,妙懿没有急着安顿,而是首先命人仔细勘查了房屋的质量,等没有问题了才带人入住。
上一次在行宫,所有人都认为屋梁断裂只是个意外,但妙懿不太相信世上有那么多的意外。像秦蕊姬,若非被沈牡丹带了进来,就算整座院子都塌了也砸不到她身上。
况且谁住在何处都是由沈贵妃分派到,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趁机做些小动作呢?小意外总是难免,谁也不会怀疑这是否是他们的什么“良苦用心”。
她此时能够理解华珣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心情了,恨不得将身体埋在沙子里,免得太过扎眼,背后被人扎冷箭。
那滋味太难熬。
妙懿感觉自己越来越向华珣看齐了,也要算是近墨者黑?
诸事妥帖之后,华珣携了娇妻入住。房屋是典型的江南风格,却无端带了些京城的味道,想必和所处位置以及商人的背景有关。
此时天气已比北边热了一些,院中树木已葱茏泛碧,亭亭如盖。妙懿穿着浅碧夏衫,披着沙罗国特有的印着五彩花朵的披帛在廊下游走,听着淅沥雨声打湿屋顶的声响,天地一片阴润,仿佛已身处蜀国夏日。
“还不到五月,这里就已经入夏了。”
妙懿观着雨景,耳畔遥遥传来丝竹之声,“是谁在唱曲?”
怀珠侧耳听了听,说道:“仿佛是从隔壁院中传出来的。”
主仆二人驻足细听乐半晌,怀珠道:“好像是《鹧鸪天》。”
“……寻好梦,梦难成。况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帘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妙懿轻声重复道:“枕前泪共帘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此一句倒也合了眼前这场雨。”
怀珠见她勾唇浅笑,怕她再忆起从前的事情,却见她已转过身去,长长的披帛在她身后划了一道弧线,再次落到木地板上,艳丽的异国花卉在淡无日光的雨天褪去了刺激的色彩,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云翳。这是东方式的愁绪,隐秘而哀婉,似乎太过明艳便失去了回味的余地。
信步走到一处房舍,见此处设计奇特,房内几榻俱全,唯窗门做成月洞门模样,两侧挂着天水碧色纱帘,窗下便是水塘,几朵雪白的睡莲浮在水面,临水赏看落雨,别有一番滋味。
妙懿走到窗前,细白的手指扶着朱漆木雕窗格,轻声道:“这倒是个妙处,今夜就宿在这里吧。”
怀珠在一旁烹茶,袅袅茶香在房内散逸开来,妙懿坐在蒲团上,静观窗外细雨绵绵。身上蓦然被一片温暖笼罩,华珣为她披上一件绸衫,盘腿在她身畔坐下。
妙懿没动,也没有说话。华珣也同样静默的坐在那里,两个人全都不言语,只静静的坐在那里看雨。
茶壶发出水花翻滚的响声,怀珠熄灭火炉,倒了两盏出来,将茶水端上,放在二人面前,随后悄悄退了出去,将门闭合。
雨润无声,打在莲花上,莲叶上,水塘中,天地间一切万物的声响都被屏蔽,只余轻微“沙沙”的雨声。
突然间,华珣凑到妙懿耳边,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妙懿一怔,不解其意,随即宁静被打破,她只觉眼前一花,猛然间荷塘中水花飞溅,只见三名蒙面黑衣人从水底跃出,水花夹杂着银光朝二人冲面扑来,浓浓的杀意几乎令妙懿惊叫出声。
天哪,这就是刺杀吗?
妙懿眼看着一束银光直逼着她的眉心而去,她几乎能感受到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