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懿对妍凤骤然亲热的态度略有警觉,也对德妃的示好感到迷惑。
莫非她是误会了什么?
亦或者知道了什么。
妙懿疑惑:“德娘娘在后宫十分受人尊敬,妙懿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她老人家的青眼。”
并非她想得太多,而是许多事容不得她不想。
妍凤笑道:“娘娘们在宫中时日长了,见识胸襟都绝非你我能比。若说慧眼识人,欣赏妹妹人品,也为常理。”
妙懿的指尖沿着青瓷茶盏的白边缓缓描画,听完妍凤的话,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妹妹当姐姐是个知心人,素来亦敬佩姐姐的为人,如何姐姐竟不愿实言相告呢?想必姐姐也是听到了一些传闻,误以为真,其实那些不过是小人之言,传闻如何信得?”
妍凤亦笑道:“我倒未曾听说过什么,德娘娘也不会同我说这些,至于其中原委,也只有娘娘自己知道。但你姐夫常和那些不长进的朋友来往,我偶然也能听见一句两句。”
一语未了,只见丫鬟疾步走过来禀说:“大爷在前面请客,说忙不开,请奶奶过去帮衬些。”
妍凤略一蹙眉,不悦的道:“知道了。我这里也有客,让管家先过去招呼,不够还有那几个管事,让他们也过去伺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别让他们成日家只会装缩头王八,出了芝麻绿豆大小的一点子事就让我这个妇人家去抛头露面。你让他们先去,就说我换了衣裳再过去。”
丫鬟忙又匆匆去请管家。
“凤姐姐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扰了,等过几日再来。”
妙懿欲要做辞,却被妍凤拦住:“急什么,他们请他们的客,咱们说咱们的。”
于是又命人倒茶撤换水果点心,妙懿推辞不得,只得留下。
妍凤继续道:“也不怪你多心。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其中的厉害我明白。实对你说了吧,现在整个京城的世家大族,大小官吏的眼睛都盯着宫中那几位的动静呢,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引起震动。我朝开国百载,少有战乱,当年那些军功起家,恩荫至今的,要么后人都读书科举,走文官辅政之路;要么族里有能争善战的,到边陲之地苦苦煎熬,尚能保住一族的风光。其余子孙不争气的眼瞧着无计可施,就都变着法的将女儿侄女等往宫里送,不说别的,单单沈家出了一位贵妃娘娘就风光如此,谁瞧了能不眼红?这些人莫不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但是成功的寥寥无几。我们赵家好歹还有一位德妃娘娘,至少往下一两辈还能对付着过,不至于没饭吃。”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道:“你若有心,我求一求德妃娘娘,准你入宫陪伴九公主,咱们再慢慢谋划,你道如何?”
妙懿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使不得,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她缓缓垂头,琥珀色晶亮的茶水映出她的眉眼,云遮雾绕一般笼着丝丝愁绪。“我已答应了一个人,要等着他。他一日不来,我就等一日;两日不来,我就等两日。我承诺的事情,就要做到。因为那人也曾承诺了我一件事,一旦他完成了,我就任凭他处置。”
妍凤见她如此,忙追问:“你可有把握能嫁他?我虽不知你说的是谁,但好像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位殿下。妹妹,你听我一句劝,不论你看上了谁,又心仪谁,千万别在人前露一点风,否则将来你落到了那人手里,可没有好果子吃。”
正说着,又有丫鬟来催,妍凤让妙懿稍坐等她一会,自己则领着人去了。
妙懿只觉胸口发闷,起身在荷塘边漫步。怀珠欲跟来,妙懿道:“你只管在这里等我,我想独自呆一会。”
塘边金波漫漫,宽大的碧色荷叶仿佛舞伎的袖,托着亭亭玉立的粉荷,在明净的天色下烂漫起舞。只是舞伎太多,水袖太挤,看多了又觉腻烦。幸而有金红二色的锦鲤偶尔从荷叶下探出头来,摇头摆尾的在水面上留下零星几个气泡,忽而又躲了回去,好半天不出来。
妙懿等了半日,未见动静,正好离岸边不远处长着一株粉荷,她决定伸手去摇,将鱼儿从花根下惊出。只是那粉荷比她预计得稍微远了一点,她脚下不稳,微微一晃,待要将身子稳住,猛然觉得手臂被人抓住,整个人都被大力的拉离了荷塘边的矮栏。
妙懿乍然回头,顿觉一惊,好半天才说:“王公子。”
王端平松开她的手臂,平静的道:“水边危险,唐小姐还是小心些为妙。”
妙懿点点头,“多谢王公子。”
二人许久未见,多少有些尴尬。
“今日来此处看望赵世子,没想到得遇唐小姐,好巧。”王端平道。
“嬛君姐姐可好?自打出宫之后,就再未见过姐姐了。”
“她很好,也曾提起过你。”王端平提起妹妹,不觉眉头微敛。
“不知姐姐还回书院上学不去?”
一遭入宫出宫,就忽然断了消息,她们这些秀女的下落竟无人提及。据许夫人说,宫里可能早就定下了,只是还没到日子,暂时不会放出消息。最迟秋末冬初就会公布结果,次年开春之后就要各自嫁娶了。
为今能做的只有等待。
“嬛君她可能要在家中备嫁了。”
妙懿瞬间惊喜,忙问:“嬛君姐姐已定下了人家?”她替她松了口气,知道是谁至少还能有个奔头。
“定下了。”
王端平的语气有些奇怪,妙懿疑惑,莫非人选嬛君不中意